襄王府里,能深受高悦行信任, 接触到她的亲笔家书的, 只有傅芸一个。
高景为官节俭, 高悦行长在家中时, 身边只两个丫头,同时伺候长姐和她, 高悦行在宫里的时候居多, 和家里的丫头也不亲, 那仅有的两个从小信任的丫头, 都叫长姐高悦悯出嫁时带走了。
高悦行嫁到王府,从高家跟来的陪嫁,是高夫人全权做主挑的,对于高悦行来说,甚至是两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所以,她身边可用的人不多。
傅芸……
高悦行闭上眼睛。
傅芸有问题。
那么前世她的死也就说得过去了。
高悦行在归京的前一天, 收到了家中父亲的传信, 用的高丽纸信封, 内里寥寥几句担心的话, 并无什么异常, 但是高悦行在信封的左下角, 摸到了蜡油的手感。搁在火上烤了, 露出父亲的交代——归京详谈。
高悦行本以为要等到自己回京,才能去一查其中的诡异。
不曾料到,父亲已勘破了她的心机,并且知晓了其中大概。
收到父亲的回话,高悦行的心中莫名安定了许多。
可是,现在她还不想动傅芸。
鱼饵放在那里,无论是被吃还是被毁掉,她终究仅仅是个饵而已。
傅芸不是能自己主事的人。
高悦行猜想她的背后一定还有主子。
他们在皇城外看到了朝廷诸臣停在道上的轿辇,便知里面还在上朝呢。
他们按照朝臣的规矩,将车停在宫门外,高悦行下车后,见外面再远一远,有个卖酥油丸子的小点心铺。
高悦行想起他们今早还未用膳,此时忽觉腹中空落落的,于是多看了几眼。
像点心这种零食,不必高悦行说出口,李弗襄自己就能意会到。
他让高悦行站在原地等他,他一溜小跑冲着那酥油丸子就去了。
高悦行等在原地百无聊赖,眼睛往前头瞄去,在靠近皇城门最近的地方,认出了信王府的马车。
本事随意的一瞥,但那马车的帘子一动,风拂过,里面显出了一个女子抱孩子的身影,引起了高悦行的注意。
襄王和信王是兄弟。
那么论起双方王府里的女眷,那该是妯娌。
高悦行是认得信王妃面容的。
但是瞧着里面那位女子却面生得很。
再想到她怀里抱着的孩子。
高悦行心里有数,想必就是那位给信王诞下庶皇子的侍妾吧。
高悦行靠近了马车,听到里面隐约传来了女子轻轻哼唱童谣的声音。
——“见过襄王妃!”
守在信王马车周围的侍卫见到高悦行纷纷见礼。
车里的女人听见了动静,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剥开竹帘,下车盈盈一拜:“妾身姜齐,请襄王妃福安。”
孩子她哄得很好,礼数也周全。
听说是宫里出来的,到底不差什么。
高悦行随口问了一句:“你在等信王殿下?”
姜齐却摇头,说:“不,我在等我家王妃,今日十五,王妃按例进宫请安。”
王妃进宫请安,妾室带着孩子守在宫门外?
说她们妃妾不和吧,妾室却能与王妃共乘同一辆车。
说她们相处融洽吧,实在是有些不同寻常的怪异。
信王这位庶长子的出生,就是信王和他的侍妾联起手来甩在正室王妃脸上狠狠的一巴掌。
信王妃如何,外人无从评判。
反正高悦行思量自己如果遇见这样的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李弗襄买了酥油丸子过来找她:“我们走吧。”
他瞄了一眼高悦行对面的女人,不认识。
再一见信王府的马车和对方怀里抱着的孩子,心里有谱了,但是他将讨厌小鬼的观点贯彻到底,并不怎么亲近孩子,只一个劲儿的想拉着高悦行走。
高悦行只好向姜齐告辞。
路上还在思量这件事:“姜齐抱着孩子,为什么要在等候在宫外呢。”
李弗襄道:“你是不是还不知道?皇上亲口说叫那个女人带着孩子在王府里安稳过日子,闲着没事别往宫里窜,他见着头疼。”
高悦行深感不可思议:“皇上连自己的孙子也不待见了?”
虽然是庶出,但也是血脉至亲,身体里留着的是他们李氏的血呢。
李弗襄说:“你见皇上何时嚷嚷急着抱孙子了?”
高悦行仔细一想,确实没有。
皇上的性格不能以常理来推测,他子女本身就少,一腔爱子之心全部倾注到了郑皇贵妃的儿子身上。仿佛只要李弗襄平安顺遂,所有的世俗喜乐都不重要。
还未到散朝的时辰,李弗襄和高悦行到了后宫也无聊,于是先去了趟春和宫给贤妃请安,顺便再探望一下许久未见的公主。
不了,却在春和宫里见到了正在给贤妃请安的信王妃,陆苇绡。
既然是妯娌,便不是外人,于是贤妃并没有分开会见,而是将一家人都招呼在一起喝茶闲聊。
陆苇绡的兄长乃是今朝榜眼,任翰林寺编修一职。陆苇绡虽出身寒门,但在兄长的指教下,是难得才华横溢的女子。
高悦行在此之前只见过她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