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温刚好,不冷也不烫人。倪喃接过杯子的时候,掌心是热的。她侧了侧身子,顺势帮时卿整理好身上的毯子,这才站起身来。
两人没什么话,更不会闲聊。
紧接着,时卿听到倪喃拉开玻璃门的声音,动静清浅。
某种程度上,时卿也说不清自己的想法。或许是日子太枯燥,所以想着有个乐子也挺好。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时卿开始喜欢时不时来这里坐一会儿,经常一坐就是大半宿。倒也不觉得冷,这样的安宁能让他感到平静。
别墅的四周都是修剪得利落漂亮的园林,从阳台望过去,能俯瞰整片风景。
今晚还不错,有月亮。
夜深人静,时卿终于打算回房间。他按了操作台上的控制器,一转身,却愣在原地。
倪喃裹着件厚厚的外套,直接蹲坐在阳台角落,身下有个竹藤编的垫子,应该是方才从楼下拿上来的。
她的脸缩在衣领处,露出的鼻尖和耳朵被冻得通红。手上不闲着,打发时间般抠弄着坐垫的藤条,不小心被刮弄到指腹,还疼得皱起眉毛来。
听着动静,倪喃抬起头,困倦的眸光在看到时卿的瞬间清醒了下。
赏完月啦?倪喃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把藤垫往边上一踢,然后走到轮椅背后握着扶手,那就回去睡觉吧,困死了。
最后一句话音量很低,更像是对自己的低语。没有抱怨之气,只是平淡地陈述事实。
还没等倪喃使力,轮椅便自己向前滑动,突然失去支撑,倪喃差点扑了个空。她看着时卿愈行愈远的背影,差点就气笑了。
就时卿这样的臭脾气,哪个倒大霉的能受得住。
最离谱的是,他坐个轮椅怎么还能跑那么快!!
虽暗暗生着闷气,倪喃却是快速跟了上去。她在时卿进入房间的最后一刻冲到了他眼前,一只手推着门,挡住了时卿关门的动作。
有事?时卿声音冷沉,眉宇间尽是不耐烦,若不是有那把轮椅牵制,好似下一刻就会拎着倪喃的衣领把她丢出去。
一个问题,问完就走。
门被两人抵着,颇有股剑拔弩张的味道。
片刻,倪喃感到门板的力道松了些,时卿虽没说话,但总归是表现出了允许的意思。
这是倪喃今晚回来时才想到的问题,虽说可能有点逾越,但她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个必须要说明白的事。
两个人一站一坐,时卿纵然高大,却还是有些差距。
下意识的,倪喃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尽量与时卿平视着。这样的距离要比方才近得多,少女的五官放大,几乎能看清她每一根卷翘的睫毛。
在没人注意得到的地方,时卿指间轻轻紧了下。
没别的意思,真就问点东西。她的眼睛紧锁着时卿,问得清晰又一本正经。
这么多天,倪喃罕见地一脸严肃,似是在斟酌用词。她低头看了眼时卿的双腿,穿着家居裤,脚上是双拖鞋。衣料宽松,仍然遮不住修长。
倪喃的脑袋垂着,时卿看不清她的眼神,只觉得被她目光扫过的地方烫得厉害。这样的打量,到底还是让他感觉不舒服和厌恶。
就在时卿打算关门时,倪喃又开了口,时先生,你需要帮忙的话,可以叫我一声。
顿了顿,倪喃似是下定了决心。
洗澡这事儿虽然尴尬了点,但如果你需要,倒也不是不可以。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了肥肥的二合一!
注:积水空明,藻荇交横出自苏轼《记承天寺夜游》
第6章
倪喃自认不是个特别细心的人,所以来到这栋别墅这么多天,才意识到洗澡这个问题。
虽说男女有别,但她既然已经住进了这儿,也总不好在这事儿上矫情。
况且,吃亏的又不是她。
然而话方落,倪喃便注意到时卿沉了几个度的脸色。紧接着,轮椅后退,时卿伸手一推,门被轰一声关上,差点磕到倪喃的鼻子。
她往后踉跄了几步,险些没站稳。
又哪里惹到他了,倪喃无奈地垂下肩膀,实在有些挫败。她又没想占他便宜,这不是为他考虑吗,怎么还生气了。
连续几天,倪喃都发现时卿会在晚上去阳台小坐一会儿。每到这时,她也不会先休息,而是拿着她的小垫子坐在一边,时卿待到多晚,她就待到多晚。
经常困得上下眼皮子天人交战,差点直接栽倒在边上。
时卿刚开始会告诉她,不需要在这里陪着,然而倪喃只是敷衍着答应一声,然后把阵地换到客厅,隔墙陪人赏月。
从前别墅里的助理遇着时卿半夜出现在阳台,要么就是直接当做没看到,要么就过来象征性地劝两句,说些小心着凉之类的话,在等到时卿的回复后溜之大吉。
也就只有倪喃,不问也不劝,拿个小垫子陪着他一起。
偶尔,倪喃会帮他煮点宵夜,但时卿吃的次数少之又少,多半也都是进了她自己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