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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三年里沈府的冷脸奚落,还有落水时的痛苦挣扎那么真实清晰,她不敢认为那只是梦。
    窗外风又起,铃声清泠,枝影横斜,温池雨悄悄把被子裹紧,寻求慰藉。
    或许这是上天给她的警示与预兆,又给她一次机会,重新选择的机会。
    冰冷池水中浮沉的窒息感,她再也不敢、不愿、不能经历第二次。
    翌日。
    温池雨在微熹的晨光中将将才入眠,珍珠在一边陪着自然听到姑娘辗转反侧的动静。静候片刻,悄声走出屋子,小心地阖上门,叮嘱洒扫的小丫鬟们手脚轻些。
    白玉疑惑地问:“怎么姑娘还没起身?”
    温池雨身边的两个大丫鬟,一个是珍珠,另一个便是白玉了。珍珠稳重贴心,白玉泼辣能干,都是幼时伴着温池雨长大的,主仆三人感情深厚。
    “哎,姑娘这段时间心思重,小脸都快瘦没了,昨晚上我握姑娘的手腕都瘦了一大圈。这不,熬了一夜,才睡了一小会儿。”
    “可怜我们姑娘了,小小年纪受这种煎熬。”想到这些日子府里人的态度,白玉忍不住骂道:“咱们院子里还好,其他人良心跟被狗吃了一样,咱姑娘从小给她们多少恩惠。前儿个你没在,花园里那些人见到咱姑娘连问安都省了,大言不惭地说不知道该称呼什么。”
    白玉恨恨地说:“得亏是咱姑娘性子好,不跟他们计较,不然我非得撕烂他们的嘴!”
    “行了,小点声,现在多少人盯着咱院子,就等着看姑娘笑话。谨言慎行。”
    温池雨睡得不安稳,不知又梦到什么,猛地惊醒,急促的呼吸与湿润的眼角彰显梦中的形势紧张,可当她要去回忆梦中境况,却朦朦胧胧,什么都记不得。
    珍珠和白玉虽然人在院子里忙,却一直都注意着屋内的动静,一听见里面有轻微响动,白玉立即进去伺候,珍珠留在外面吩咐其他丫鬟。
    “姑娘,醒啦!瞧咱姑娘眼睛下这乌青,都快掉到嘴巴上了,今天可不再胡思乱想了,咱身体最要紧。”
    白玉是最直爽的,温池雨也最喜欢和怀念她爽朗的笑容。
    可是上辈子嫁到沈家没多久,白玉就被沈家老夫人安排着嫁人,她那时候被身世的事情折磨得没了锐气,被沈家人编织的假象蒙蔽,竟轻信了沈家,任由他们安排白玉的婚事。
    看着风风火火安排小丫鬟做事的白玉,温池雨拼命忍住眸中酸涩。
    遇事从不遮掩的白玉,却为了她,在沈府咬牙忍了三年。
    前世,落水前一两个月,白玉不小心在她面前摔了一跤,仓促中衣袖上翻,她看到白玉手臂上的淤青,这才发现不对。
    白玉看温池雨在沈府已经够为难了,不肯松嘴,一口咬定是之前撞到的。还是一旁的珍珠看不下去,泪水涟涟地把白玉三年的隐忍说出来。
    温池雨心痛不已,想为白玉出头,却孤立无助。
    好在不久传来夫君大获全胜、圣上大肆封赏的消息,一心想为白玉脱困的温池雨喜不自胜,开始日日期盼夫君归来。
    却不想……
    这辈子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身边的人。
    白玉伺候温池雨穿衣服,看秋天里做的冬袄,现下腰身竟然松了一圈,心疼地说:“姑娘你可不能再瘦下去了,今儿早上必须得吃些东西再往老太太那边去。”
    “行,白玉你多笑笑,我最喜欢看你的笑脸,你多笑两声,我保证能多吃两口。”
    白玉手里动作不慢,咧嘴笑着说:“姑娘你可不兴取笑我,一会儿你吃的时候我可看着你。”
    穿戴完毕,温池雨坐在菱花镜前,任由白玉灵巧的双手在头上翻飞。看着镜中年轻了三岁的脸庞,才有这一切都不是梦,她又重活了一遍的感觉。
    上辈子的她,不过二十,照理容貌与十七岁相差不应太大,只应是稚气与成熟的差别。她却因为心情阴郁、受人磋磨,成日阴沉张脸,自怨自艾。看似是与如今相同的容貌,实则不如现下鲜艳夺目。
    白玉给她梳妆的时候,珍珠端来一碗红糖莲子羹:“姑娘,先喝两口填填肚子,老夫人那儿都要说好久的话才开席。”
    答应白玉要多吃两口,温池雨努力地把这一小碗都喝光了。
    “这就对了,对吃点。珍珠你帮我看看今天穿什么披风。”
    温池雨今天穿着一身粉紫色绣牡丹如意纹长袄,鬓上斜插一直素白梨花玉簪,纤弱的腰身盈盈一握。
    “姑娘身子单薄,穿这件镶毛边的吧。”
    “不行,太过招摇,最近新主子受宠,要是姑娘抢了她的风头,新主子该不开心了。”
    “咱姑娘仙女儿似的,穿什么都好看,那我们这些衣服也不能都绞了啊!”
    看珍珠白玉两人句句都在为自己着想,温池雨心中泛着暖意,指着她们手中的一件斗篷说:“就这件白玉散花的吧。珍珠说得对,现在不比从前,我们做事都要低调些。”
    雪后路滑,珍珠守了一夜,下值休息,现下由白玉搀着温池雨慢慢向温老夫人的安和院走。
    还没踏进正院,就听见里面传来朗朗的笑声,那笑声持续许久,足见屋内人的欢乐,这份欢乐却在温池雨踏入院内的那一刻骤然歇下,屋内众多眼睛落在温池雨主仆二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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