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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泽的目光太具有攻击性。
    你迅速起身,或许是因为神经毒素的蔓延,你的动作显得跌跌撞撞,看起来滑稽又好笑,但你依旧用尽全力飞快地往门口跑,没有一丝犹豫。
    在你的手就要按下门把的一瞬之间,身后听到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你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雷泽捂住伤处,几只蛛腿好似无力支撑,上半身向前倾斜,有几分摇摇欲坠,蓝色的血迹淋淋浠浠淌过他的指逢,流了一地。
    浓密的黑发贴在他的额角,雷泽眉心紧皱,死咬牙关,十指紧握成拳,不发出一点声响。
    你的直觉告诉你,该走了,就趁现在。但你的腿好像被什么给固定住了,你一动不动。
    等你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你都不敢相信。
    雷泽抬起脸,目光像镰刀般锋利,你头一回见他如此狼狈的模样,额上冷汗涔涔,发丝凌乱,嘴唇抿成一条线,看你的眼神极为复杂。
    他呼吸沉重,从齿间吐出几字:“为什么…不走。”
    “闭嘴!”你面无表情,冷漠地打断他。
    你心情烦躁不已。一点也不想听他说半个字。
    余下的是沉默。
    你低下头,看向他腹部成片白皙的肌肤。如同美玉有瑕,他的肌肤之上有大大小小的伤痕,有许已然年代久远,辨不清来历。
    他的伤是从何而来?
    最显眼的是那一道被穿透在腹腔处的伤口,尚未处理,伤口狰狞可怖,还淌着深蓝色的血水,与皮肤粘连在一起。
    你捡起方才掉在地上的针剂,上面贴着一系列你看不懂的标签:“这个是稳定剂吗?”
    雷泽很慢才点下头,好像不愿告知于你。
    你的课程包含基础的临床医学,注射难不倒你,你将针尖贴在他的血管上,刺了进去,正要推药时,雷泽突然出声。
    没头没尾说了一句:“待会,闭上眼。”
    闭眼?为什么?
    你不懂他何意。
    随着一针下去,很快你就明白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雷泽的身体突然开始抽搐,毫无预兆地,你后退了一步,你承认你被吓到了。
    他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了,额上,手上,脸上,腹部,几乎是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浮现出一条条骇人的青筋,像是有无数看不见的虫子在他的血管里爬行,青筋在滚动、翻腾,他的血液好像被什么未知的东西一把点燃了,他不停地抽搐着,面容扭曲,几只长长的虫足不受控制地收缩、折迭、直到弯曲成奇怪的弧度。
    你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的一幕,这太诡异,如此怵目惊心。
    他的八只节足完全翻转了,就像人的手被折断成360度,这根本不像是什么普通物种的人形转换,如果这个世界存在魔法的,那他一定是中了邪。
    该死的,这个家伙真的是父亲用正常手段得到的“儿子”吗!
    你听见他的关节因为变形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然后是他极度低哑的嗓音,断断续续地说:“别…”
    “别看…”
    你根本移不开目光,雷泽用力咬着嘴唇,你能看见他的唇瓣发白,被咬得渗出了血,他拿手捂住眼睛,像是在躲避你看来的目光。
    接着手从他眼前无力地落下,他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臂,极力避免自己发出可悲的哀嚎,皮肤被他尖锐的牙齿刺穿,更多的血像水一样淌了下来。
    “不要…看。”
    他不让你看他,可那双深渊般的蓝色眼睛,却始终看着你,渐渐失去焦距,蓦地坠下一滴泪,挂在他的眼角。
    眼泪落下的一瞬,你的心脏好像被谁攥紧了。
    尽管如此狼狈不堪,他却美丽得让你移不开眼。
    你在不停地回忆着那些被你忽视的细枝末节,他像是早就知道他会经历什么,那满满一柜子贴着未知标签的血清和药剂…
    你就这么看了大约一个小时,你目睹了一场痛不欲声的变异过程。
    雷泽被折磨得几欲死去,他的关节不停地折断又生长,然后是扭曲,变形,直到再一次断裂,如此循环往复不知道多少次,他双眼翻白,痛苦得好似每一寸骨头都在被万虫啃噬,直到他瘫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连呼吸都变得微弱无比。
    让你无比震惊的是,整个过程中,尽管再痛苦,他没有发出哪怕一丁点惨叫声。
    你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忍下去的。
    你想过尝试着让他停下来,但你根本连靠近他都做不到,那些锋利无比的足刃在空气中划过,四周的墙上留下几道深深的刮痕。
    还好,一个小时过去,他终于停下了,身体恢复成正常人形,除了血液因为他不停抽搐被弄到到处都是,以及,他全身是赤裸的。
    一切都很好。终于变得正常了,你松了口气。
    “雷泽。”
    你脸色有些红,努力忽视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他没有应声,你向他靠近了一些,看得更清楚了,利落的腹肌之下,黑色耻毛之中的庞然巨——停下!
    你心几乎要跳出来了,匆匆目光,平定心绪。
    “嘿,希瑟,他现在只是个奄奄一息的人。别想其它的!你只是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你暗自告诫。
    你找了一块毯子给他盖上,又从房间中翻出医疗箱,拿出酒精消毒,小心翼翼淋了上去,纵然你的动作再小心,他还是闷哼了一声,猛地睁开了眼。
    幽蓝色的眼睛在掀开的那一刻充满了戒备,看清是你之后,那戒备一消而散。
    你好似在不知不觉中…收获了他的信任?
    老天,你发誓你一点都不稀罕这个。
    “我只做了一些简单的清创,现在没有麻醉剂,这个伤口得缝合。”
    你一边将余血洗净,散上一些药粉,抬头看他。
    除却最开始那一声外,无论你是清创,还是上药,他都一声不吭,只有一双眼睛沉沉望着你,仿佛不知道痛一样。
    “为什么…不走?”
    这是他第二次问你,他完全忽视了你的问题,答非所问
    有病?你暗骂一声,没听见你的话吗,你又重复了一遍。
    “你得缝合,没有麻醉剂,你听见没——”
    “你为什么不走?”他打断你的问话。
    又来?
    相比前两次平淡的语气,这一遍,他问得有些咄咄逼人,尽管面容惨白,毫无血色,语气也是虚弱到极点。
    但他就是有一股莫名的,不容忽视的气场。
    执拗地追问着,大有你不答他就会一直问下去的气势。
    爱听不听,你翻个自眼,谁乐意管他似得,你起身就要离去。
    才走一步,你就走不动了。
    你回头,他撑起身,一只手紧紧抓住你的衣摆,你下意识将目光停在他的伤处——才清理干净的伤口又被挤压得流出血水。
    “你疯了吗?”你目瞪口呆,他可真是嫌自己命大啊。
    “为什么?”雷泽目光平静,一动不动地看着你,还在追问,不厌其烦。
    为什么!为什么,你又气又烦,这见鬼的为什么,你也想问自己,真是有病才会留下来!
    “你就当我也疯了。”你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地:“不然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陪着一个不要命的疯子?”
    他骤然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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