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听到隔壁的动静,过去看看。
李秀芬看到云端,连忙问:“云端,吃饭没有,我家张建军呢?”
“估计在酿酒厂玩儿,他听梁辰说我中午做南瓜和冬瓜吃,扭头就跑了,说是去酿酒厂吃食堂。”
“这个小兔崽子。”
“您还没吃饭吧,我留了饭,给您端过来先垫垫肚子。”
“不用,不用,我烧把火就把饭做好了。”
“您可别推辞,本来就计划了张建军的饭,谁知道他跑了。”
不容李婆婆拒绝,云端去厨房端了一碗火腿冬瓜汤,一碗红薯米饭,给李婆婆送过去。
李秀芬赶紧接过来:“哎哟,这么好的饭啊,我都舍不得吃。”
“有什么舍不得吃的,这几天这么辛苦,就是该吃好一点。”
两人正说着话呢,吃饱喝足的张建军回来了。
看到他婆婆回来了,笑嘻嘻地跑过去:“婆婆你累不累,我给你捶捶肩。”
“哼,累死我也活该。”
“嘿嘿,谁说的,累着你我可心疼了。”
李秀芬斜了小兔崽子一眼:“真心疼我,就算我让你每天吃南瓜你也愿意?”
那肯定……还是不愿意的。
云端抿嘴笑了笑,转身回家,过了一会儿,叫梁辰端了六个油炸南瓜饼过来。
张建军眼睛都亮了,这个南瓜饼一看就好吃。如果南瓜都做成这样的,他也愿意吃呀。
李婆婆看都不看孙子一样,拿起筷子吃饭,筷子搅动了一下火腿汤,张建军吸吸鼻子,什么香味儿?
刚才忙着和婆婆撒娇扯皮,他还没注意到。居然是肉汤和白米饭!
张建军抚摸着饱饱的肚子,哎,大意了!
李秀芬对孙子孙女管得严,油炸南瓜饼就在桌上放着,没有她的允许,张建军也不敢动。
李秀芬慢条斯理地吃完美味的午饭,不搭理眼巴巴看着南瓜饼的小孙子,把南瓜饼换到自家的盘子里,然后,放到橱柜里,锁上。
把云家的碗碟洗干净,擦擦手,扭头看到小兔崽子溜到门口。
“你今天敢去梁辰家蹭吃的,我打断你的腿。”
伸出门槛的腿,假装事情没有发生过,又缩了回来。
李秀芬冷哼一声,端着碗碟去隔壁云家。
李秀芬笑盈盈地夸云端:“你可真会做饭,炖的冬瓜汤好喝。”
“主要是火腿质量好。永平县那边的人擅长做火腿,我回来的时候,特意跟人换了一条。”
“哎,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葡萄?”
“跟人买的,东拼西凑弄了这么多,我想试试做葡萄酒。”
云端不怕让人看到她家的葡萄,她这几天去乡下换菜,确实跟人换了不少葡萄,大家都看到了。
此刻她桶里的葡萄,大的小的都不一样,葡萄的颜色也不一样,一看就知道来源多,不是一个地方买的。
“做葡萄酒要不少糖吧,你搜罗了这么多葡萄,上哪儿弄白糖去?”
张家建国以前就是开酒铺的,对于酿酒李秀芬不敢说精通,也能说略知一二,当然知道做葡萄酒要糖。
“梁辰爸爸寄了一些糖票回来,再加上家里存的白糖,应该够吧。”
李秀芬咂舌:“你可真舍得!”
不说糖的事情,云端问道:“你家有空的酒坛子吗?我家杂物间那几个酒坛都是两斤装的小酒坛,我怕不够用。”
“我家现在也没酒坛,当时建酿酒厂的时候,我家的酒坛子都捐了。”
李秀芬一拍脑袋脑袋,想起一件事:“你再仔细找找,说不定你家还有大酒坛。”
“你爷爷原来还在的时候,喜欢泡药酒,那个时候每年都要买两坛粮食酒放着。你们家的跌打药酒可受欢迎呢。那么多药酒卖出去,酒坛子应该还在吧。”
“你没在的时候,我就给你家扫一扫灰尘,也没细看,你自己前堂后院都找找。如果都没有,你要想买酒坛的话,去酿酒厂那边问问,那里有一家人会做瓦罐,老手艺人了。”
“好,谢谢李婆婆,我再找找。”
李婆婆提了一嘴药酒,云端就想起来了,家里以前确实卖药酒。爷爷在的时候,家里偶尔闻得到酒香,她都习惯了,也没在意。
先去前堂看看,前堂放着空置的药柜子,角落放着一些桌椅板凳,仔细看了看,在药柜的最里头,找到一个大概十斤装的酒坛子,另外就没有了。
屋里屋外找了一圈,除了这个酒坛子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发现。
算了,明天去酿酒厂问问。
杂物间的小酒坛搬出来洗洗涮涮晾干,搬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她没抱稳,酒坛子从她手中滑落,砰地一声掉落地上。
好险没有摔碎。
抱起坛子走了两步,感觉不对劲,刚才那声,不像是坛子掉到地上该有的声响,撞地上声音应该更实在一些,她怎么听出了空气感呢?
回头仔细查看,好家伙,扫开地上的那层土,揭开木板,下面居然是空的。
好多年没打开的地窖,突然打开,香浓的酒味飘出来,熏的她往后仰。
云端对白酒没什么特别爱好,也不像那些长期喝白酒的人能品出什么酱香、清香的不同,就是大概知道什么味儿,社交的时候也能喝上几杯。
她爷爷存的酒,明显和她之前喝的白酒不是一个档次的。
地窖里酒味儿太浓,她不敢点煤油灯进去,去屋里拿了个手电筒,顺着架好的梯子下去。
手电筒的光线扫过整个地窖,这个地窖挖的深,也挖的大,差不多把外面院子地下全部掏空了。
地窖里依次摆放着大大小小数十个酒坛子,每个酒坛子上还贴了标签,大概写了一下,是某年某月存的酒,有些里面泡的是药酒,又专门另写了一张签子,比如最常见的跌打酒、滋阴养肾酒。
地窖里存的酒,年份最短的也有六七年,年份长的,还有建国前的酒。这种二十年以上的酒,她连坛子都不敢打开,生怕影响保存。
从年份上看得出,爷爷在的时候,应该是每年都买了几坛酒存着。
现在她想买一坛几十斤的酒存着,那可不容易。
之前也没注意,哪些单位有酒票来着?能搞到酒票她也想存一点。
地窖里有几个酒坛里面剩下的酒不多了,她把里面的酒倒腾出来,倒到小酒坛里装着。空坛子搬出去,留着酿葡萄酒用。
傍晚,等张红明夫妻俩下班了,云端专门去找他们。
“什么,你想买酒?”
云端点点头:“我爷爷以前每年都要买几坛酒存着,我想着,这也是好事儿,酒不是越陈越香么。”
“咱们酿酒厂出去的都是瓶装酒,一坛一坛的酒,酿酒厂里最小的坛子也是三十斤一坛,酒票不好弄。”
罗桂芳拍了丈夫一下:“不好弄又不是不能弄。”
罗桂芳对云端说:“这个事儿包我身上了,我给你换去。”
她是做后勤工作的,接触的人多,有渠道能弄到酒票。现在这个年代,粮食才是最重要的,酒这个玩意儿,如果不是送礼,自己家喝不喝无所谓。
“那就先谢谢罗婶了。”
罗桂芳拉着云端细谈,问她想怎么换,用粮票换还是用钱。当然也可以用其他票换,不过肯定有人不乐意,还是钱和粮票好用。
梁怀瑾和孟叔叔都给她寄过粮票,她自己也在金水市换了一些,手里粮票富余得很。
云端一下拿出六十斤粮票吓了罗桂芳一跳:“你不会把粮票都给我了吧?你们家冬天吃什么?”
“哈哈哈,那肯定不能。”
她家吃的粮食都是陶艺馆餐厅里面的,还有一些跟人换的一些杂粮,粮票放着放着就多了。
罗桂芳说:“你给的粮票有点多了,就算换五十斤的酒票也用不完。”
“那就多换点,能换一百斤最好。”
“那我先去打听打听。”
后面几天,云端在家折腾葡萄酒,罗桂芳揣着云端给的粮票活动开了。
罗桂芳换的酒票太多,不知道怎么就传到厂长耳朵里去了,把罗桂芳叫去办公室。
罗桂芳心里早就打好了腹稿,厂长问,她马上就说:“这是帮云端换的,我们家什么情况领导还不清楚吗?喂饱一家人的肚子都费劲儿,哪里有这么多粮票来换。”
“云端是谁?”
“云端啊,我家邻居。云归林你认不认识?早年间每年都要找酒厂买几坛做跌打酒,云端是她孙女。”
“云老爷子我记得,她孙女干什么的,怎么有这么多粮票。”
“那就说来话长了。”罗桂芳绘声绘色地把云端去西南附属医院工作,找了个当兵的男人,带着孩子回老家养病噼里啪啦地说完。
“她家不缺粮票,永平县那边还有长辈补贴,日子过得宽松,才有心思存点酒。说起来,别看一坛子两坛子酒看着多,她肯定要走人情,送出去后家里也剩不下多少。”
厂长点点头:“只要符合规定,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罗桂芳明白,连忙说:“我们就是私下换一换,可不敢高调。”
厂长清了嗓子:“那啥,我这里有三斤酒票,你看……”
“换,那肯定换。”
为了谢谢云端对小儿子的照顾,云端的事情,罗桂芳当作自己的事情去做,没几天就给她换好了酒票。
罗桂芳自己贴补了一些粮票,给云端凑够了九十斤,为了好搬运,就换成了三坛三十斤装的酒。
云端问明白罗婶子补贴了多少斤的粮票之后,也没给她粮票,而是凑了个整,从米缸里装了五斤精米给她。
“这多了吧。”
“不多,您拿着。”
罗桂芳爽朗一笑:“那我就拿着呢。酒厂那边不用你去,回头叫你张叔给你搬回来。”
“那就麻烦张叔了。”云端把钱转交给罗桂芳。
有张红明夫妻俩帮忙,云端心心念念的两坛子酒晚上搬到了家里,按照爷爷的习惯,云端给酒坛贴上日期,放到地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