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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妈妈笑了一声:“教坊司真是给我送了个好宝贝。”
    沈柔颤声道:,“我、我是教坊司官妓,你把我卖了,京兆府会来抓你……”
    话音未落,刘妈妈便不屑地嗤笑一声:“三公子要的人,莫说官妓,便是官家小姐,也只能束手就擒,任他摆布。”
    “至于京兆府,他以前管不得你平南侯府,如今倒想管三公子,你说可笑不可笑?”
    沈柔嘴唇直哆嗦。
    她当然知道,刘妈妈说的是实话。
    弘亲王是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真真正正的皇室宗亲。莫说京兆府,便是大理寺和刑部,碰上这位,也唯有偃旗息鼓的份儿。
    谁也不敢得罪他,谁也不敢对他动手,谁也不敢真的拿国法律例去惩治他。
    孟允章玩的这样花,死在他手里的姑娘不乏良家女子,可往往不过是一句“病逝”便给打发了。
    甚至,曾有位京都三品高官的女儿,生的花容月貌,妩媚动人,被弘亲王掳进府中玩了三天三夜,被抬出来时,连人样都没了。
    据说那姑娘死时,身上还趴着两个侍卫。
    此事骇人听闻的很,满城风雨,人人热议。
    那三品官自是不甘,一纸诉状告到圣上跟前,求圣上做主。
    最后的结果,弘亲王被圣上申饬,责骂一顿,罚了三个月俸禄。
    可是不久后,那家人被贬官,发配到岭南,再难回京。
    三品高官的女儿尚且如此,何况她区区一个官妓?
    若她死在弘亲王府,那也仅仅是白死了,谁都不会为她伸张正义。
    京城的百姓议论一句,也没有法子救她。
    沈柔的脸色,越来越惨白。
    刘妈妈见她神色,只抬手拍拍她的脸,软语问:“想明白了?”
    沈柔颤了一下,睫毛微垂,颤抖着,泄露她的紧张。
    刘妈妈笑了一声:“想明白就好。”
    沈柔咬牙不语。
    刘妈妈没多说什么,扬声喊人进来,让带她出去。
    “带她下去验身,欢儿是咱们君意楼的心肝宝贝儿,你们温柔些。”
    沈柔不晓得验身是什么,却不喜陌生人近身,蹙眉道:“我没病!”
    “呦,小丫头还真不懂呢?”刘妈妈扬起唇角,眼底却全是嘲讽,没有一丝笑意,“验身就是要看看,如你这样的千金小姐是不是恪守妇道,这初夜还在不在,有没有跟男人睡过觉。”
    她说的露骨,没有丝毫遮掩。
    沈柔反应过来,攥紧了自己的衣襟。
    她意识到这个验身是什么,慢慢地,咬着牙说:“我没有。”
    刘妈妈盯着她掩衣襟的举动,不知想到什么,脸色骤然一沉,手中的团扇狠狠拍上她的脸。
    随着“啪”一声巨响,沈柔的脸偏了偏,脸上顿时高高肿起,浮现出血丝。
    刘妈妈眼神冷厉、阴寒,“你装什么贞洁烈妇?进了君意楼,我对你做什么,都是恩赐。若不听话,就等着被卖进私窑子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带走,好好验验,这大户人家的腌臜事儿多的是!”
    三个老妈妈架着她,进了一间小屋子,屋中点着明亮的烛火,将人照得纤毫毕现。那几个老妈妈上来就要脱她的衣裳。
    沈柔下意识挣扎,抬手躲开对方,往角落里缩。
    其中一人语气格外不耐烦:“不脱衣裳怎么验身?矫情什么!以后早晚要给男人睡,现在只是验身都受不了,以后不得自杀!”
    沈柔只躲,可她不是这几个老妈妈的对手,很快被人按在春凳上,扒下衣服。
    第3章
    月光照进窗棂。
    沈柔的心,比冬日的月更凉。
    此时此刻,她被人压住,丝毫动弹不得。
    只能紧紧闭上眼,不去看,不去想。
    却因此,让身体的触感变得十分清晰。那些人在她身上的每一个举动,都一清二楚。
    她自己都好不意思看的地方,被几个老婆子粗鲁地对待。心里的羞愤,远远超过身体上的痛楚。
    验身结束后,沈柔裹着乱糟糟的衣服,失魂落魄缩在角落里,眼圈通红。
    她原以为,诏狱里没吃没喝,被人辱骂的经历已是地狱。
    不曾想,地狱也分第一层和十八层。
    君意楼,是地狱中的地狱。
    如今,也不知是到了第几层。
    这应当不是是十八层地狱。
    兴许也不过是前几层。听来听去都觉着,后头还有更可怕的事儿。
    她想去死。
    这样的日子,活着还有什么盼头。
    不如死了的好。
    可做了官妓,生与死,又哪是自己说了算的。
    便是求死,也不得。
    可若想活着……若想活着……
    若想要好好活着,有尊严的活着,还有可能吗?
    她想起兄长说过的话,外头的女人若想活着,就得有用。
    勾栏瓦肆里的女人,用途在哪?
    ——还能在哪?
    沈柔自嘲地弯唇。
    她出身贵族,再怎么天真,对很多事情也都心知肚明。
    勾栏里的女人要求得一条生路,就得攀附个男人,像菟丝花一般,死死地巴住他。
    而她现在若要活着,不死在弘亲王手里,除非有个比弘亲王更有权有势的人,愿意救她。
    而那无亲无故的人,又凭什么救她?不过是图她一身皮肉,才肯冒险。
    沈柔像是陷入了巨大的挣扎里头。
    难道,她也要像那些以色侍人的女人一样,靠着肉、体的诱惑,去求得一丝生路吗?
    沈柔死死咬着牙,拉紧衣襟,双手剧烈地颤动着。
    最终,闭了闭眼。
    罢了,罢了。
    落到这样的地步,再守着侯门贵女的尊严,又有什么用?既不是那样的身份,又哪儿又资格矫情。
    想活着,就总得失去些什么。
    她一向聪明,想起刘妈妈说的话,便学会了。
    再睁开眼时,眼泪聚在眼眶里,如珍珠一般,一颗一颗落下来,垂在下颌,再落到地上。叫人看着,心都能生生揉碎了。
    沈柔盯着不远处的镜子。
    镜中少女精致无双的脸庞,高贵清华,却随着这哭泣的模样,逐渐染上了一层妩媚。
    沈柔突然嘲讽地笑了一声,直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昔年,沈柔被人称赞“清毓呈芳,华美无双”。
    可她实际上也不过是个为了生存什么都能抛弃的人,甚至于能够做出这样的表情。
    若叫以前认识的人见了,只怕要觉得惊见骇闻,狠狠嘲笑她一番。
    可她也不过只是想活着。
    从教坊司到君意楼走过一遭,她想活着,就只能做这样的事儿。
    她又笑了一声。
    笑着笑着,眼泪便又落下来,不受控制地淌了一脸。
    沈柔,你曾是京都人人羡慕的姑娘,可现在却像个真正的妓子一般,以色事他人。
    你自己觉得,可笑吗?
    可是,你总得活着。
    你的父兄含冤而死,你的母亲还在流放路上。你若死了,难道就真的让他们一辈子含冤莫白吗?
    沈柔死死盯着镜子中的人,那双被泪水浸湿的双眼,渐渐坚定下来,一层一层,遮住昔日天真与脆弱。
    沈柔,你没有资格再脆弱了。
    你要活着,一直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尊严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她轻声开口:“我要见刘妈妈。”
    刘妈妈对她予以重任,她想,便来见她。
    她瞟了眼沈柔身上乱糟糟的衣裳,见她没有掩衣裳的举动,心知肚明笑了声:“这次,是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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