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天已生暑气,日头明媚灿烂,映得门窗石柱上的红漆越发鲜红夺目,大殿两侧古树参天,殿前盆栽虞美人轻盈艳丽。
内侍躬着腰身,笑眯眯道:“娘子且等会儿,容奴进去通报一声。”
“有劳公公了。”她微笑答道。
待内侍进了殿中,她站在石台下,双BBZL 手交叠置于腹前,略抬眸看了眼,只见的四处砖瓦飞檐,排角风钟,一片气派,恢宏之势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那午夜梦境幕幕袭来,让她不由的心惊胆战,不禁闭了闭眼,不久,内侍去而复返,笑着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收敛心神,垂着眼睛跟随内侍进入殿内,越走近,心中便越发忐忑,待余光映入一抹亮黄时,她莫名地心头一紧,两脚竟如千斤重一般,艰难地向前挪动着。
到了跟前,她规规矩矩跪拜道:“臣女姜妧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清脆悦耳的声音在殿内扬开,殿内几位贵人不由的多看她一眼。
宣武帝目光炯炯,微抬手道:“不必多礼。苏建德,给姜二娘赐座。”
“多谢陛下。”
姜妧起身,又冲上首头戴凤冠一袭华丽宫服的女子行了个万福礼:“臣女给皇后请安。”
“快起来吧。”皇后笑吟吟地打量着她,待她盈盈落座后,满意地点点头,“嗯,不愧是出自书香门第,当真如长乐所说一样,端庄大方,温婉可人,不错,是个妙人。”
宣武帝亦看着姜妧,她今日穿了身黛青襦裙,腰间系一根朱砂红绸带,纤纤指尖从袖中露出,雪白的玉指玲珑似水,仿佛轻轻一捏便会揉碎似的。
他眸色渐深,颔下长须无风自动,天子龙威不怒自显:“朕今日召你入宫是为齐王遇刺一事,有几句话想当面问问你,你尽管如实说来,不必过多拘束。”
姜妧盯着光滑地面,微微一笑:“是。”
她一双清凉的眼眸好似浸在水里的两尾黑鱼,海棠花瓣般娇柔的嘴唇轻轻抿成一条线,略显稚嫩的面目如新月般姣好。
宣武帝放缓了声音,笑道:“朕素闻齐王一向与令兄姜恪姜爱卿交好,竟不知这私下里,齐王与你姜二娘也颇有交情。”
姜妧攥着衣袖,眼眸下垂,只觉面前两道目光投来,如火一般。
稍加思索后,她答道:“臣女只知,齐王平素不以处尊居显而自傲,常与京中年龄相仿的郎君切磋学习,而阿兄正是因为擅长棋艺而与王爷相识相知。臣女一介女流,并无机会与齐王攀上交情,那日在西市相遇亦纯属巧合罢了。”
这番说辞可谓是巧妙,既摆脱了兄长与齐王有结党营私的嫌疑,又撇清她与齐王的关系。
宣武帝与皇后相视一笑,随即端起茶杯来。
姜妧眼观鼻鼻观心,看似镇定,实则手心里早已腻出一把汗来。
良久,皇后笑着开口:“无论如何,那日多亏有你和陆将军在,齐王才能全身而退,陛下您说是吧?”
此话落地,宣武帝嘴边笑意稍敛。
姜妧眉心一跳,皇后此话看似无心,可她这样一说,如皇上这等多虑的人必会对陆绥和齐王的关系起疑心。
毕竟,陆绥并非寻常官员,他是执掌西北边境十万铁骑、手握重兵的权臣,他只能效忠于皇上BBZL 。
姜妧按下心中不安,不急不缓道:“皇后有所不知,那日那家酒楼初开张,慕名而去的客人众多,臣女与王爷正是因为这个才结伴同行,不过顾忌着男女之防,王爷便遣侍从去请了臣女阿兄,结果我们才到不久就出了事,而陆将军是在刺客行刺后才到的,后来臣女听说,那日陆将军亦是与友人约好要在那里见面,这才有了后头及时赶到降服刺客的一幕。”
面对帝后的试探,她一一对应,且不卑不亢,见此,宣武帝眸中欣赏之意越发浓厚。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走进来个太监,毕恭毕敬地来到皇上跟前,捏着嗓子道:“陛下,丽妃到殿门口了,说是也想见识见识齐王的救命恩人。”
闻言,宣武帝皱了皱眉,刚要开口,皇后突然说道:“妹妹果真爱凑热闹,不过,莫说是她了,如今后宫嫔妃们都想见见这见义勇为的姜娘子,陛下不如就让她过来瞧瞧吧,也免得她白跑一趟。”
不知为何,姜妧倏地心生不宁,她略抬眸看了眼皇后,面前之人约摸四十多岁,但长年的养尊处优使得她看起来很是年轻秀美,里里外外透着雍容华贵。
她虽面含笑意,姜妧却无端对她生出抵触。
宣武帝未曾拒绝皇后的提议,宽袖一挥,道:“请丽妃进来。”
说罢,他又望向姜妧,但见她袅袅静静地坐在那儿,一张莹润如玉的面庞好似木樨清露,卷翘长睫轻轻扑扇着,整个人灵俏而美好,瞧着惹人怜惜极了。
他摸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沉声道:“据朕所知,姜二娘如今可是尚无婚配?”
此话一出,姜妧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情不自禁瞥了眼皇后。
皇后姣好的面容迅速划过一抹异样,唇角笑意似乎变得有些僵硬,可很快,她又恢复了母仪天下的姿态。
姜妧额头浸出细汗,正欲开口,一阵脚步声传来,与此同时,一道娇俏女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