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他看到了她眼角眉梢的温柔。
可这样的转变,本非他所愿。
他挪开目光,意味不明道:“看来,是姜娘子识人不清。”
简短一句话,姜妧却咂摸出一语双关的味道。
“与您相比,自是不如。”
陆绥哽住,未料到她这时候了还不忘拍马屁。
在一旁看了许久热闹的谢玉书早已将两人的眉来眼去看进心里,嘴角笑意越来越深。
“姜二娘,正好我想找你打听个事。”
“谢世子尽管说就是。”
谢玉书随意看了眼地上半死不活的宋义,余光中,拐角处人影浮动。
他笑道:“不知你那高中探花郎的小表哥可有婚配?”
姜妧听到此话微微惊愕,随即用一种古怪的眼神将他上下打量一遍。
“谢世子,您竟然……您竟然好这口?”
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陆绥负手而立,嘴角微挑。
“瞎想什么呢!”谢玉书气得直翻白眼,手里的折扇摇得哗哗响,“不是我,是我一个表妹。”
“哦。”姜妧配合地拍拍心口,还浮夸地用手背抹了把额上压根没有的汗,“谢世子下回再说话可别大喘气了,容易遭人误会,唔……我表哥尚无婚配,不知令表妹芳龄几许?”
话音刚落,背后有人唤她。
“妧儿!”
这一声低吼似乎压抑着怒气,姜妧先是一愣,不知可是她的错觉,她似乎看见谢玉书嘴角浮出一抹得逞的笑。
随即扭头看去,就见舒明煦和姜恪正站于廊下。
而她那一向温文尔雅的表哥,此刻面色阴郁,还有一丝失望。
失望?因何而起?
她立于原地未动,笑道:“表哥,阿兄,你们怎么出来了?”
姜恪目光在她和陆绥之间来回两趟,淡淡道:“你与宋郎许久未归,我们放心不下,便出来寻你。”
话落,舒明煦又道:“妧儿,到我们这儿来。”
姜妧回眸望了眼陆绥,目光相接那一刹那,他又扭头避了过去,脸色比鞋底板子还臭。
她不明就里,只悄声道:“陆郎,方才多谢你了。”
陆绥仍未看她,只点了点下巴以作回应。
姜妧走向兄长身旁时恰好经过宋义,只见他两眼紧闭四仰八叉BBZL 躺在地上。
思及此人浪荡举止,她咬牙在他腿上踢了一脚。
还说什么要向姜家报恩,依她看不恩将仇报都万幸了。
姜恪瞥见地上的人忍不住问道:“这……宋郎为何这般模样?”
姜妧语塞,毕竟被男子冒犯并非光彩之事。
这时,陆绥掩唇轻咳一声,崔四回头得他一个眼神便会意。
“此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我家郎君在先,我本该教训他一顿,谁知不等出手,他自己倒先吓晕了去。”
舒明煦不知事情真相,只当这是陆绥与谢玉书仗势欺人,当即便要梗着脖子上前理论,却被姜恪一把拽住。
“原来如此,那真是对不住了,陆将军,姜某替宋兄向您赔个不是。”
陆绥不咸不淡“嗯”了声,谢玉书挑眉笑道:“姜郎,你这么客气做什么,反正你们迟早都是一家人。”
几人视线交叠,面色各不相同。
迎上陆绥探来的目光,姜妧蜷了蜷手指,脸上腾的一下有些发热。
平日她自个儿厚着脸皮调戏陆绥是一回事,可被人当众起哄又是一回事。
舒明煦疾步上前,因太过着急,脚下不小心踩到宋义手上去了,只听得一声闷哼,他却无心顾及。
“谢世子,饭可以乱吃,可这话却不能乱说,望您自重。”
谢玉书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一板一眼的榆木脑袋,当即气得两眼瞪圆。
“梓余。”陆绥适时唤他一声。
他气笑,眼珠一转,转而拱手道:“还未向舒郎道声恭喜。”
舒明煦稍稍挪开脚,绷着脸回道:“多谢。”
“舒郎仪表堂堂,才华横溢,我有一个表妹,她生了副花容悦色之貌,不知……”
话未说完,惨遭舒明煦冷脸打断:“有劳谢世子操心,不过,我已心有所属,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这油盐不进的狗脾气把谢玉书气得牙根直痒痒。
“不识抬举!”
姜恪适时开口:“咱们都别在外头干站着了,谢世子,陆将军,若不嫌弃,可与我等喝上两杯。”
闻言,姜妧抬眸望去,她目光灼灼,陆绥避之不及。
他捻了捻指腹,看着她明澈的眸子沉声道:“不了,改日再说。”
说罢微一颔首,转身离去。
谢玉书及时跟上,临走前还凶巴巴地瞪了眼舒明煦。
绕过两道游廊,两人来到一处水榭,陆绥立于檐下,耳边雨声淅沥,这般潮湿的夜晚,最是磨人心。
他看着对面廊下那走在几个男子之间的娇小身影,直到眼前被水雾遮去方收回视线。
“你什么时候有个表妹?”
谢玉书散漫地坐在椅上,金樽美酒饮下两口才道:“我这不是为了替你试探姜小娘子的心意么,亏你自诩能审己度人,连这点都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