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尉迟捻着白棋笑问一句:“可是你那刚回京城的二妹妹?”
姜恪点点头,旋即起身:“王爷稍坐,我先让她回去。”
“姜郎这就不对了。”李尉迟丝毫未摆王爷架子,亲和道,“我已见过你府上其他兄弟姊妹,独独没见过这养在江都的二娘子,你可不许藏着掖着,快请进来让我瞧瞧。”
姜恪略有迟疑:“那……好吧,我这就叫她进来。”
姜妧在外头等的有些不耐烦,正打算离开时,兄长忽然走出来。
“你这机灵鬼,可是又打了什么歪主意?”
“阿兄冤枉,我就是在房里闲得无聊,这才过来寻你的。”
她耷拉着眉毛,故作委屈模样,然而姜恪一眼便识破她拙劣的演技。
“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事先与你说好,屋里那位是七皇子齐王,待会儿言行举止多加留意些。”
姜妧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皇子,一时间莫名有些激动。
她端正身姿,跟着姜恪来到内室,绕过屏风便见一面如冠玉,玉树临BBZL 风的贵公子席地而坐,正抬头笑吟吟地看着她。
不愧是龙子,当真是天人之姿,不过,这人怎么那么眼熟呢?
她发愣时,姜恪已在齐王对面盘腿坐下,朝她唤道:“妧儿,快过来拜见齐王。”
一声呼唤,姜妧回过神来,盈盈福身,道了句“王爷万福”。
姜恪笑道:“让王爷见笑了,家妹刚从扬州回来,久不在身边疏于管教,又被姨母娇惯坏了。”
李尉迟浑不在意道:“无妨,我倒觉得,令妹坦率性真,实乃不可多得。”
“您可别夸她,这丫头打小就骄傲,得了您几句夸奖,只怕是越发无法无天了。”
无论兄长如何调侃,姜妧都未觉得不好意思,倒是那齐王抬头看来时,她难得的有刹那局促不安之感。
李尉迟见之可亲,微扬手唤道:“姜二娘子可会下棋?”
闻言,姜妧上前两步,取过蒲团跪坐下来,垂眸扫了眼棋盘。
黑白子实力相当,而从落子位置上看,白子略有些后劲不足。
她又扫了眼李尉迟指间的白子,浅笑道:“下棋我不会,不过闲聊我还是极擅长的。”
姜恪适时开口:“妧儿,休要胡闹。”
“也罢,我与你下这么久都未分出胜负来,可知你又在故意让我。”李尉迟将棋局打乱,一壁收捡棋子,一壁又问,“不知姜小娘子想谈什么?”
“王爷爽快。”姜妧莞尔一笑,“昨日回京时车马皆被堵在了城门外,听闻诸多百姓自发出城,以迎接辅国大将军还朝,王爷认为,这位大将军何德何能引来这么大阵势?”
姜恪扶额,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你来准没好事”的表情。
“此事我也听说了。陆绥乃我朝国之栋梁,此番与突厥一战,若非他及时发觉敌方计谋,我朝将士定会因体力不支,外加粮草不足而溃不成军。”
提起陆绥,李尉迟颇有与荣共焉之感,“自陆绥封将以来,西北防线从未被敌人攻破过,国家安定,百姓安居乐业,得此将臣,天下黎民如何不欢喜。”
姜妧看向兄长,故意长长“哦”了一声。
“如此说来,这位大将军倒是个值得尊重的铮铮铁骨。”话音一转又问道,“王爷,我听阿兄说,陆将军原在朝廷做文官,那他后来又为何做了武将?”
“这……”
李尉迟和姜恪相视一眼,神色略显为难,而姜恪已然皱了眉头。
“妧儿,女儿家少打听朝堂之事,你不是一直想去西市看看?先回去梳整梳整,待会儿我带你出去转转。”
兄长与齐王皆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引得姜妧对这素未谋面的大将军越发好奇。
她知道这里头定有蹊跷,却也识趣地没再多问,起身福了一礼便离开了青和居。
姜妧才回玉锦院没多久便有仆人来禀,说是兄长已送走贵客,可带她去西市了。
午后太阳暖和,她换一身稍薄襦裙,外披兔绒斗篷,稍作梳妆便出门而去。BBZL
出了角门,只见兄长已然高坐马背,看到她时无奈地笑笑。
“妧儿,你可是料定今日来的,是那好说话的齐王?”
姜妧抬手遮去刺眼光亮,微微叹道:“阿兄不也没让我问出个所以然吗?”
她确是猜出今日来的贵客是齐王。
早前兄长多次在信中提起过,七皇子齐王性情纯良,与他颇为合得来,两人时常切磋六艺,一来二去便成了好友。
除此以外,她鲜少再听他提起旁人,想来优秀之人大抵都愿与自己势均力敌的才俊相处罢。
姜恪未计较她耍心眼,只又嘱咐道:“人心难测,妧儿,日后行事不可过于鲁莽。不过倒也不用畏手畏脚,毕竟天塌下来,有阿兄顶着。”
姜妧为之动容,思及梦中自己惨死的境况,料想若此噩梦成真,母亲与兄长该是何等悲痛。
形势紧迫,她得抓紧时间了。
*
仆役抬着软轿一路向西,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抵达西市。
姜妧下了轿,一时间嘈杂的吆喝声接连灌入耳底,入目之处皆是陌生景象。
兄妹二人并肩而行,只见此处商人大多都是高鼻深眼模样,身上服饰也不尽相同,丝绸、瓷器、香料等物琳琅满目,不远处的巷子口还有表演幻术的,实在新奇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