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马嬷嬷说,大小姐也着实太沉不住气了些,出嫁前大夫人将她教的这样好,一出嫁她又什么都忘了,每日皆是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
世子爷除了昨日宿在外书房外,每一日不都宿在正房里吗?大小姐何必摆出这幅闺怨颇深的样子来?
刘婉晴却的确是有苦说不出,成亲至今她尚未与世子爷圆房,归宁那日,母亲问起来,她也不敢实话实话。
如今这等不能言喻苦闷,只有她一人能明白了。
刘婉晴匆匆吃完早膳后,便准备去沈氏的院里请安问好。
既是夫君难讨好,就将婆婆伺候的服服帖帖吧,凭谁见了,都挑不出她的错处来。
刘婉晴走到九曲十八拐的回廊上,贪看了一会儿内花园的风光,恰好遇到了奉着一身华美锦服的山嬷嬷。
山嬷嬷是沈氏从前的陪嫁丫鬟,如今的心腹。
刘婉晴见了山嬷嬷,便极恭敬地屈了屈膝,被山嬷嬷扶住后,方才立定了身子。
“世子夫人折煞老奴了。”山嬷嬷说这话时面有焦急之色,声音也不似往常般沉稳。
刘婉晴瞧了眼她手里的锦服,便问道:“嬷嬷这是要往哪里去?”
山嬷嬷擦了擦额上的细汗,道:“世子夫人快去将这身冠服换上吧,宫里的太后娘娘要见您呢。”
刘婉晴大惊,旋即才问道:“太后娘娘怎得突然要见我?”
山嬷嬷连忙摆手:“慈宁宫派来的太监在正堂里等着呢,小夫人快去换上冠服,其余事由夫人自会与您细细说来。”
刘婉晴也只此事不可轻怠,便让马嬷嬷接过冠服,匆匆回了端方院。
换好冠服后,东昉又跑来了正屋,只立在屏风外道:“世子爷要小的告诉夫人一身,将莹雪姑娘带上。”
刘婉晴脸色一僵,她心内虽不明白傅云饮为何要让莹雪也一同入宫,面上却不敢拂了傅云饮的意。
“知道了。”刘婉晴道。
刘婉晴便带着莹雪与冬至一齐去了正堂内,沈氏已穿戴好了诰命夫人的服饰,眼瞧着刘婉晴带了一箩筐仆妇,便沉声道:“只许带一个丫鬟进去伺候。”
刘婉晴便只得咬咬牙带走了莹雪。
去宫里的马车上,沈氏虽打扮的雍容华贵,可那张铁青的脸上却满是阴霾之色。
刘婉晴张了张口,却不敢与她搭话。
还是沈氏怕自己这个儿媳妇会在宫里失了仪,便道:“一会儿你在宫里只跟着我行事就好了,一句话也别说,一句话也别问,只当自己是个死人。”
沈氏这话说的吓人,刘婉晴也不敢细想内里的深意,便乖顺地应了是。
一行人到达宫门后,便有两个面白如玉的太监在拱门外候着。
沈氏与刘婉晴下车后,便极客气地上前塞了包银子在左边的太监手里。
那太监掂了掂这袋沉甸甸的银子,脸上总算有了几分笑意,道:“太后自小便是看着世子爷长大的,如今世子爷既娶了亲,太后必是要亲自过过眼的。”说着,他便打量了一番沈氏身侧的刘婉晴。
宫中的太监慧眼过人,只一眼便瞧出了刘婉晴的色令内荏,通身上下虽有股子大气端庄在,可到底下盘发颤,胆子过于小了些。
“公公说的很是。”沈氏笑道。
莹雪低着头静静跟在沈氏与刘婉晴身后,一行人走了许久的宫道,又绕过好几扇宫门后,方才走到了慈宁宫殿前。
莹雪不敢乱看,只在心内感叹了一番慈宁宫的富丽堂皇。
沈氏与刘婉晴二人也吊起了一口气,由着两个年纪偏小些的太监引着进了慈宁宫正殿。
绕过一道百鸟朝凤的屏风后,莹雪便被两个宫女拦了下来。
沈氏瞥了莹雪一眼,道:“去外间候着吧。”
莹雪称是,便立在了慈宁宫外间的庭院中。
约莫过了一刻钟,慈宁宫的正殿内传出了一阵碗碟破碎的声音,莹雪虽被唬了一跳,却不敢四下张望。
又过了半个时辰的工夫,一脸疲惫的沈氏方才带着刘婉晴走出了慈宁宫。
莹雪连忙迎了上去,余光瞥见了刘婉晴脸上的泪痕和她红肿的眼圈。
沈氏长吁了一口郁气,笑着与不远处的一个太监道:“劳烦公公带路。”
那太监脸上的笑容很是有些谄媚:“夫人客气了,观赏御花园的这等殊荣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可见夫人很是得太后之心呢。”
沈氏心内苦笑,面上却自谦道:“公公过奖了,太后娘娘可怜我等乡野村妇没见过什么世面,这才赐下了这等殊荣,臣妇心内自是感激不尽。”
也不知今日那太后想了什么法子来磋磨人。
那太监将沈氏一行人引到御花园后,便不再往前多走一步,沈氏客客气气地送走那太监后,方才叹道:“都给我把皮拧紧些。”
沈氏身后的山嬷嬷瞧见了刘婉晴脸上的惊惶之色,立时便道:“小夫人,这御花园内菊花可当真是开的好极了。”
说罢,又顺势贴近了刘婉晴一步,轻声道:“小夫人,这宫里处处皆有眼线,您可不能这么哭丧着脸。”
沈氏自然也瞧出了刘婉晴的胆怯之意,这却也怪不到她头上去,一是太后传召的十万火急,自己来不及与她说清楚宫里的利害关系,二是小孩儿家,没经过什么事,方才又被那太后尖酸刻薄的恐吓了一顿,如今自然是吓破了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