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荣禧堂内。
黄氏发了好一通邪火,将自己屋内值钱的古董摆设皆砸了稀碎。
而刘婉晴却坐在美人榻上低头拭泪,露出些零碎的哭声更是让黄氏怒火高涨。
明珠并其余伺候的丫鬟皆跪在外间大气也不敢喘。
黄氏发泄完后,才上前将刘婉晴揽在怀里,也忍不住掉了几滴泪:“我苦命的儿,如今眼瞧着与世子爷的婚事是不成了,且等我再去为你寻个好儿郎。”
刘婉晴却不依,她哽咽着道:“若不是表妹做了这样狐媚的丑事,国公夫人如何会恼了我们?满京城皆知我将来是要配给世子做妻的,如今不成了,我岂不成天大的笑话了?”
黄氏喉间一涩,说出口的话语仍带着几分薄怒:“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沈氏已恼极了我们,况且世家大族从不娶一门里的两个媳妇,你与你瑛鹂虽是表亲,可却也差之不多了。”
刘婉晴眼中的热泪又滚落了下来,只她这些年早已将傅云饮纳入心间,又以镇国公世子夫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每每外出做客时,皆是一派落落大方的冢妇模样。
肖想了好几年的美梦被打碎,她如何能受得了这个打击?
见刘婉晴哭的如此伤心,黄氏也恼极了自己的哥哥和侄女,可刚一回府,哥哥便已打了瑛鹂二十个手板,又罚她出嫁日日夜夜跪在佛堂前忏悔。
这样的惩罚对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弱小姐来说,已是极重了。
到底是自己的嫡亲侄女,黄氏也不忍再多加责罚。
只是婉晴的婚事……
黄氏也下了狠心,她扶起刘婉晴,劝慰道:“明日母亲便托了中正夫人去做保山,再将送给镇国公府的节礼添厚三层,并你将来的嫁妆、陪嫁、媵妾都说个清楚,再瞧瞧镇国公夫人会不会改变心意。”
刘婉晴点点头,止住泪水后,才顾得上安慰黄氏:“都是婉晴不好,让母亲这般劳神,若国公夫人当真不愿意,女儿自会绝了对世子爷的情意。”
黄氏叹惋一声,便也不做他想了。
*
回到向晚阁的莹雪心情却从谷底攀至了顶峰。
冬至并夏至个个唉声叹气,只道:“表小姐受了好一顿责罚,如今正在佛堂里罚跪呢,只可惜了咱们小姐,好好的亲事便没了。”
莹雪来不及细问,马嬷嬷也一脸懊恼的走进了耳房,有气无力道:“这话自己知道便成了,可别在姑娘跟前说。”
莹雪讶异不已,马嬷嬷最为老道精明,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如今瞧来大小姐与那世子爷的婚事是当真不成了?
莹雪知晓自己不该幸灾乐祸,可这事的确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大小姐的婚事成不了,她就不必做媵妾,她就能和墨书长相厮守,墨书也没有性命之忧了。
世子爷这么矜贵的人,总不至于强抢不相干人家的奴婢做妾吧?
莹雪心下稍安,因染上了喜色的缘故,双颊如腾云偎霞般嫣红。
冬至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知道你高兴,也不必表现的这样明显,小心吃了挂落。”
莹雪悻悻地收起了脸上的喜色,又恢复了寻常那副低眉敛目的模样。
晚间之时,墨书便托守门的婆子将一支翠玉钗递给了莹雪。
莹雪将那翠玉钗拿在手里仔细赏玩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妆奁盒中。
莹雪挂着甜滋滋的笑意入睡,心里只想着该给墨书做条什么颜色的对襟长衫,又忆起墨书温柔体贴的好处,心内又是一阵欢愉。
若她知晓,第二日会发生那样翻天覆地的大事,她必会在墨书送来翠钗时走出向晚阁与他见一面。
告诉他,自己很是心悦这支翠玉钗子。
翌日一早,未到寅时刘婉晴便起了身,梳洗过后便带着莹雪与冬至去了荣禧堂。
黄氏也早派了嬷嬷提着灯笼在二门外候着,一群仆妇簇拥着刘婉晴进了荣禧堂内的正屋后,莹雪等丫鬟便被遣至了耳房。
莹雪吃了几个果子,又喝了几口茶,这才捂着自己的心口道:“我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冬至觑了她一眼,见她面色红润,道:“你气色这样好,哪里会不舒服?”
莹雪也说不上来自己是哪里不舒服,但她心口直跳,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约莫过了一两个时辰,莹雪的茶碗都换了三四遭茶水后,荣禧堂的游廊处才传来几个嬷嬷轻快的脚步声。
而后是正屋里打起竹帘的响动声。
又过了一刻钟,明珠迈步进了耳房,只笑着与莹雪说道:“夫人唤你呢。”
莹雪不明所以,却也只得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小心谨慎地走进了荣禧堂内。
荣禧堂内并无其他伺候的丫鬟,莹雪自己撩开了竹帘,一进内室,便瞧见了靠在临窗大炕上的刘婉晴与黄氏。
两人相依相偎着,脸上都显露出了几分喜色。
“莹雪,快过来。”刘婉晴的声音里满是热切。
莹雪霎时便觉得不妙,可黄氏精明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行礼过后,黄氏便亲自扶起了莹雪,而后才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就是喜欢你这丫头乖巧的模样。”
莹雪厅听了这话,额上却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心内愈发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