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香阁内。
贺云倚在黄梨木书桌旁,只着一身淡色五鸳纹样纱裙,套了件薄袄,脸上敷了一层蜜粉,头上未簪花钗,端的是一副柔弱无依、脱俗如仙的模样。
莹雪已替自己去向那人递了信,若那人心里还念着些旧日里的情分,必会想了法子来暖香阁瞧一瞧自己。
自己穿的这样单薄,少不得要惹那人怜惜几分。
想到刘一宁素日里的好处,贺云对着窗外凋零萧条的杏花枝儿,竟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她低头抚了抚自己还未显怀的肚子,心里一阵火烧似的疼痛。
贺云等了足足两个时辰,直至夜色入幕,也未等到刘一宁的身影,她不免灰了心,便吩咐莹雪服侍自己洗漱入睡。
刚换下薄袄,便听见暖香阁外传出一阵刺耳的吵嚷声,贺云刚要发作,自己闺房的大门却被两个粗壮的婆子一脚踹开。
贺云刚要质问之时,黄氏便领着人怒气腾腾地冲进了暖香阁,说话间已差人将她绑了起来。
第3章 上吊【大修】 “二少爷不能如此快意地……
贺云双臂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死死压着,嘴里又被塞了一块破布,连呼救声都泄不出半句。
莹雪心有不忍,却也知表小姐落得这般下场也有自己推波助澜之过,她只得低眉敛目地跪在一侧,并不敢抬眼看人。
贺云仍在挣扎,黄氏上前捏住了她的双颊,眼里的噬骨寒意已是遮掩不住:“你这等腌臜女子,也想入我刘家的门?”
说着,黄氏便朝着身后的明珠使了个眼色。
明珠先是上前狠狠扇了贺云两个巴掌,又随意扔了一块肚兜在地上,嘴里骂道:“表小姐放浪形骸,不受闺训,几次三番与府里的小厮私相授受,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刘府是断容不得表小姐了。”
贺云被捂住了嘴巴,眼泪却倾注而下,她被两个婆子桎梏着,却还是猛力摇头,不肯受下这等罪名。
黄氏挑起自己尖细的指甲,游移在贺云脸颊两侧,嘴里道:“你叫我一声舅母,我本也不想赶尽杀绝,要么你就收了这肚兜,舅母自会替你找个齐整些的小厮配了,保你一世无忧,要么就去地府里和你亲人作伴,你自己选罢。”
莹雪听了心惊不已,大夫人给表小姐的这两个选择当真是狠辣无情、杀人诛心,要么让表小姐应下荡/妇的名声,虽则留下一条命来,可却断了二少爷的念想,要么就是挣命换清白了。
只是死了,就当真能清白了吗?
莹雪头一次见识内宅里杀人于无形的手段,心内惶恐不安,又对表小姐生了愧疚之意,一时间,竟吓得掉下泪来。
塞住贺云嘴巴的破布被取下,她怔愣地倒在地上,才失魂落魄地望向黄氏,瞧见黄氏眼里的嫌恶后,她才收起慌乱,转而粲然一笑道:“舅母,我有喜了。”
黄氏一听这话,便再也顾不得什么尊荣体统,发着狠上前狠狠扇了贺云两巴掌,“我儿议亲在即,你这疯妇在浑说什么?”
贺云脸颊通红,嘴角也渗出些丝丝缕缕的血迹,初时的害怕过后,此刻她也明白了黄氏的软肋,只摸着自己的肚子笑道:“舅母,我肚子里的,可是你头一个金孙呢。”
黄氏愈发恼怒,身旁的明珠连忙替她拍背顺气,又忍不住在她耳畔出谋划策,一阵嘀咕之后,黄氏的脸色才好看了不少。
“去找刘婆子要碗堕胎药来。”黄氏皮笑肉不笑地吩咐雪鸳。
雪鸳领命而去,跪在地上的贺云一脸的不可置信,她不解地望向黄氏,似是不知道黄氏为何狠心至此,连自己的孙儿都舍得杀害。
明珠搬来了椅子,服侍黄氏坐下后,才命几个婆子重新给贺云嘴里塞上破布。
“光禄寺家的嫡女知书达理、温婉大方,若是她生下的孩儿,才担的上一句金孙呢。你既已破了身子,如今是连小厮也配不得了,倒要劳累我费心替你寻个鳏夫瘸子。”
话毕,黄氏便把暖香阁所有伺候的丫鬟都唤了过来,一顿威逼利诱,只命她们万不可把今夜的事泄露出去分毫。
黄氏没有再给贺云说话的机会,等雪鸳捧回来一碗黑黢黢的瓷碗后,就命那几个粗壮的婆子掰开贺云的嘴,应是将那碗药给她灌了下去。
药入肚,须得过一个时辰再奏效。
黄氏也懒得再与贺云废话,由明珠引着见了莹雪,赏赐下去银钱首饰后,便道:“好好守着表小姐,不许叫她半夜嚎叫。”
莹雪不敢不应,她虽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也知道这等堕胎之药发作时会让人痛不欲生,可夫人却连喊痛的资格都不愿给表小姐。
莹雪瞧着屋子中央倒在地上的贺云,心里升起了些物伤其类的惧意。
黄氏并不在意一个小丫鬟的心内纠葛,见莹雪乖顺,她便留下了几个婆子守门,自己则回了荣禧堂。
黄氏一行人走后,莹雪便走上前去欲把贺云搀扶起来,此刻的贺云如同一只破败的粗布娃娃一般,了无生气地斜躺在冰凉的地砖上,双颊高高肿起,脸上挂着星星点点的泪痕。
莹雪刚一触碰到她的身子,便把翻身正起的贺云狠狠扇了一巴掌,“你这贱婢。”
莹雪受了这一巴掌,却并未落泪,而是将泄了力的贺云搀扶起来,贺云并未反抗,莹雪便将她搀扶到了里屋内的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