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也不知道老孙书家的大儿子从哪捣腾来一批棉花,反手偷运到黑市去卖了,小赚了一笔,拿到救命钱救回了老孙叔的命。
按说,这事儿村子里不少人都知道,他都听说了,大哥跟村里的干部们不应该不知道啊?
姜四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看向他哥,“哥,你难不成......”
是有意对村里人投机倒把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姜远山点了点头,一副“你小子总算是开窍了”的表情,“那是老孙叔的救命钱。”
“不光是咱哥,咱村里的老支书和干部们也都是这么假装不知道的。”
姜远东道。
本来嘛,现在这个年代,上头严禁老百姓自个儿做买卖,就要求老百姓老老实实种田,上班,其实以前,大溪村的社员也觉的没啥。
但自从出了老孙叔家的那档子事,村里的领导们也觉的震撼了。
跟人命比起来,有些规定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要不是没办法了,谁不想过安生日子。
农村人有的是力气,不怕苦不怕累的,偏只能在土里刨食儿,一年到头赚工分。
姜远山看了姜四一眼,默默道,“小四,你跟同学去做小买卖,也是想给咱娘赚看病的钱吧?”
姜四眼圈就红了,那时候娘病在炕上起不来,家里也都忙成一团,他有心想帮忙,可是也帮不上,正好几个同学找过来,说有个事儿能赚钱,他咬咬牙就跟着去了。
他们几个运气不错,赚了些钱,姜四就把赚来的一大半都花在了老娘身上,给老娘抓药,买红糖点心补身子,都没开口跟家里要钱。
那阵子,姜远山也是忙昏了头了,也没注意到这事儿,等到“沈老太”也就是穿过来的沈荷慢慢缓过来了,有次看到姜四兴冲冲拎着包点心,回来孝敬老娘。
他才疑心,小四的钱是从哪弄来的?
也就是刚才,姜远山才想明白,弟弟是怎么赚的钱。
姜远东也是又感动又欣慰。
“我,我那时候很害怕,怕娘就这么走了,我就没有娘了,我还没孝顺娘呢......”
从来大大咧咧的姜四低着头,眼泪珠子唰唰啦啦往下掉,就跟个大孩子一样。
沈荷那颗老母亲心呐,就跟泡在酸水里一样,酸酸涩涩地,她摸摸儿子的大脑袋,笑道,“好孩子,别哭。”
姜四真的是听话,一下子就不哭了,咧嘴笑,“娘,以后我还做买卖赚钱,让娘享福,吃肉喝汤!”
沈荷就点头,“好,娘等着。”
接着又拉过三个儿子的手谆谆教诲,“老大,老二,小四啊,你们都是娘的孩子,娘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想赚钱是好事儿,不过咱得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赚钱,人啊,要一步一步走,这样路才走的稳。小四,以后投机倒把的事儿就不要干了。”
姜四点头。
老娘一番真心话,让兄弟仨心里暖暖的。
娘关心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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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村里开始热火朝天的给即将到来的知青建房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好大儿给拿的中药酒泡脚起作用了,还是喝的苦汁子管用了,沈荷的老寒腿好了许多。
以前只能在炕上坐着,现在天好,下地走上几圈儿也没事。
今个儿天就挺好。
沈荷下了炕,在院子里溜溜哒哒散步。
小孙子蛋娃儿跟个小尾巴一样,迈着小短腿儿跟在奶奶屁股后头。
沈荷走路慢,小蛋娃儿走路也慢,祖孙俩慢慢悠悠绕着院子逛。
有邻居见了这祖孙俩就笑着问,“逛啥呢,这么悠闲?村里分猪肉了,老嫂子你也不去看看?”
第10章
“分肉?”
沈荷这才想起来,昨天好大儿在家里提了一嘴,说今天下午村里分肉。
在农村公社,生产队的队员都要在一年开春的时候,养上几头猪。
跟交公粮一样,养猪也是公社分下来的任务。
大队里养了猪,到了年底交到公社去几头,生产队也会留下几头,留着分给队员。
算起来,大队里分猪肉,可是全队老少都盼望的好事了。
这年头,村里人一年到头都吃不上点荤腥,就盼着腊月多分些肉,能过个好年呢。
今年大溪村生产队养了八头猪,全都养的膘肥体壮,油光水亮的,一看就是下大功夫精心养出来的。
这样的猪交到上头,不光公社领导高兴,就是大溪村生产队的队员出去都有光彩。
为啥啊,他们养的猪好啊,分的肉还多,能不高兴吗!
村里人知道今个儿分猪肉,都早早伸长脖子等着了。
一吃了晌午饭,家家户户就拿着盆啊锅啊啥的在家里候着,一听外头有人敲锣说,分肉了,那家伙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嗷嗷撒丫子往大队跑,生怕去晚了,分不到好肉。
就是老姜家也不例外,陈秀英和两个弟妹老早就把家里的锅盆刷的干净到反光,就等着村里分肉了。
这会儿村里的许大妈跟家婆在院子里说话。
在灶房门口玩的黑娃儿几个一听,立马抄起家里最大的盆,冲到外头,“奶,许奶奶,村里分肉啦?”
“可不,大家伙儿都往大队跑呢,老姐姐你山子没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