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屋里,许春秀跟过年一样,也不睡觉,挺着肚子在屋子里蹦。
蛋娃儿撇着两条小短腿儿坐在炕上,无奈地看着他妈,跟他爹告状,“爸,羊汤,我妈喝了!”
得,小家伙还记着他的羊汤呢。
姜远东拍拍儿子的小屁股,安慰他,“等爸爸赚了钱,还给你买羊汤。”
蛋娃儿就开始流口水,忍不住道,“也给奶喝。”
姜远东很欣慰,儿子随他知道孝敬奶奶。
许春秀听了,抱着肚子过来乐,“蛋娃儿,以后咱家有好日子过了。”
姜远东父子俩敷衍着点头。
许春秀没看出来,还掰着手指头算,她家男人干活卖力,跟村里的壮劳力一样,拿着全村最高的工分,一天十个工分。
村里这几年的收成好,换算成工资就是一天三毛钱。
按照往年算,一个月就是十五块钱,大队里虽说一年才分一次钱粮,但是年底分钱,手里过年也富裕不是?
一个月十五块,一年十二个月,就是180块钱,娘说了,以后家里各房赚的钱交三留七,去除给娘的钱,他们二房到年底就能分到126块钱!
加上过年娘和长辈们给的红包什么的,手里能拿到的钱儿只会更多!
许春秀快要乐疯了,她嫁到老姜家这些年,婆婆抠抠索索的,手里最富裕的时候也不过攥着五六块钱,那就是顶天的了,谁知道她还有如今的好日子。
她絮絮叨叨跟丈夫儿子唠叨,过年要分多少钱,要买什么东西。
父子俩齐刷刷转了被窝儿,只露出黑乎乎的后脑勺对着许春秀。
“........”
吴凤这边儿,也很是高兴,姜家四房,除了没结婚的老四,大嫂二嫂都给家里生了孙子。
就她生了二丫和三丫两个女儿。
丈夫和家里人倒是没说啥,吴凤自个儿看婆婆对她和孩子不咸不淡的,心里也没底气。
本就不爱说话,这几年只闷头干活,二丫三丫就更不敢在沈老太面前露脸了。
除非黑娃儿蛋娃儿带着,否则姐俩是一点儿也不往奶奶跟前凑的。
吴凤给了闺女们洗干净小脸,小脚丫,搂着进了被窝儿。
二丫和三丫今天喝了羊汤,很开心,这会儿还咂巴着小嘴儿回味,“妈妈,羊汤好喝。”
“奶奶,我们也是奶奶的小宝贝吗?”
女儿们奶声奶气的,吴凤心里的酸意都少了许多,她也笑了,“嗯,二丫三丫也是奶奶的小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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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陈秀英跟两个弟妹张罗着一大家子吃了早饭。
老姜家的早饭很朴素。
玉米面饼子,一盆冒热气的地瓜粥,加上自家酿的大酱和酸豆角,就是简单的一餐。
不过,沈荷的碗里多了个水煮蛋。
这是家里儿子们孝敬老娘的。
沈荷这阵子身子还有点虚,也不客气,吃了鸡蛋,喝了碗地瓜粥,又吃了半个玉米饼子,觉的差不多了,撂下了筷子,擦完嘴起身下炕。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哎。”
“娘,儿子扶着。”
“娘,慢点儿。”
姜远山跟姜远东兄弟俩,见老娘胃口好,乐呵呵地,又见老娘起身,忙站起来一左一右扶在了左右。
姜远川慢了一步,吞下嘴里的玉米饼也跟殷勤地跟在后面。
“娘,还有我呢。”
三个儿子跟护卫金刚一样黏糊糊的,腻腻歪歪跟在她屁股后头跟着喊娘。
沈荷嫌弃得不行,摆摆手道,“都跟着我干啥,我一个人走走,你们谁也别跟着!”
说着就跟撵羊一样把三个儿子轰走了。
老娘嫌弃自个儿。
姜家三兄弟很惆怅。
不过,姜远山想起今个儿还要上工,喊黑娃儿跟着沈荷,黑娃脆生生应了,迈着腿儿跟着去了。
沈荷看着虎头虎脑的大孙子,笑了笑。
姜远山心情好了不少,穿上棉袄,中山装往身上一套,就意气风发的拎着铁喇叭往村里去了。
姜远东扛着锄头自然跟上,姜远川没精打采的也拎着家伙儿跟在后头。
黑娃儿如今八岁了,已经在村里读了小学,今个儿周末,学校放假。
家里剩下的孩子还都小,在家里由六岁的大丫带着,一起玩。
男爷们儿都出门干活挣工分了。
陈秀英和吴凤各自收拾了一下,也出门干活去了。
大溪村生产队男人下地干苦力,农闲的时候女人们就能到队里干些清闲的活计。
因着今个儿姜家的宝贝老四姜远山也跟着下地里,村里人很是稀罕了一番,活也不干了,都凑上来把姜远川围了一圈儿,打趣了起来。
“川哥,你咋地也来下地了?”
姜远川的狐朋狗友树根儿率先表达了慰问。
“小四啊,你家老太这么疼你,舍不你来下地?”
“就是,下地可要下力气,小四你有力气?”
“别是要赚钱想娶媳妇了吧?”
一位大爷道出了真谛。
姜远川脸皮可厚,也不红脸,还乐不用干活,笑嘻嘻跟大家插科打诨。
妙语连珠地,把村民们逗得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