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方这时突然响起一道声音,很干净的声线,嗓音清冷,语调却很温柔:“你醒了?”
赵漾自然认得这是谁的声音:“顾维白,”她深吸一口气, 转过头去看他:“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干什么?”
他就坐在她身边, 闻言伸手轻抚了她的脸颊:“没什么,就是想和你单独待一会, 说说话。”
“别碰我, ”赵漾偏头躲过,又一次尝试起身, 她不知道她在这儿待了多久了, 她怕顾泽凯找不到她会担心。
“别动,”顾维白轻声道:“药效还没过, 你现在身上没有力气,勉强用力的话, 会累着自己的。”
“你想坐起来是么?顾维白笑道:“你跟我说一声就是了,我帮你。”他说着将赵漾慢慢扶了起来,等她坐起身后,又往她背后垫了一个靠枕,帮她调整了一个最舒适的坐姿。
“顾维白,”赵漾无力地靠在床头,看着他道:“你又发什么疯?我警告你,你最好快点把我送回去……”她不是不想见到顾维白,只不过不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她听顾泽凯说,顾维白前不久刚亏了一大笔钱,最近公司的股票又连续几天跌停,怕是撑不了多久就会宣布破产。她知道以后原本就打算找个机会见见顾维白,当面奚落他一番,赚取一波虐渣点,可没想到顾维白先她一步,把她带到这里来了,害得她现在软绵绵地躺在这里,说话也使不上劲,根本全无气势,这跟她预想的情形完全不符嘛。
最主要的,她还是怕顾泽凯担心,以及怕顾维白到时候发疯,对她做出什么事来——把人迷晕了带到这儿,这原本就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她要是出什么意外,就会被迫弹出世界,那么她之前在这个世界所做的一切就会全部清零——她可不想前功尽弃。
当然她也不太相信顾维白真会对她什么,他这个人虽然冷血,但对她倒确实有几分真感情,两人翻脸后他从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不说,从某种层面上来讲,他对她可以说是好得过分了。不过顾维白这个人,她总觉得他有一种神经病的潜质,有些话她也不敢说绝对了。
“顾泽凯用不了多久就会找到这里,”顾维白浮脸上现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然然,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我只想和你单独待一会儿——你有漫长的余生可以留给顾泽凯,现在连和我待上片刻,都不肯吗?”
赵漾听他这话的意思,像是没打算把她怎么样,而且他似乎不会把她困在这里太久,赵漾松了口气,既然这样,那就既来之,则安之了。
赵漾靠在床头,她现在连转头都费劲,只能一动不动地维持着原有的姿势看着顾维白。
她发现顾维白这张脸看久了,怎么说呢,联想他的所作所为,真是细思极恐。你说一个坏人要是长得凶神恶煞、一脸坏相的,那别人看了多少会先提防着点,可是顾维白呢,他长成那副样子,任谁都不会想到他的心有那么黑。
他的这张脸不光好看,而且还带了点儿圣洁的气质,你完全不能把它跟任何丑陋歹毒的事物联系在一起,也就很难让人对他本人起防范之心。
要不怎么说人不可貌相呢。
赵漾对这样一个天使面孔、魔鬼心肠的人自然没什么好感,虽然眼下的情形与她预想的不符,不过既然顾维白费尽心思把她给弄到这里来,说是想跟她说会话,那她自然是要跟他说话的,只不过绝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顾维白,我听说,你的公司快要不行了?”
顾维白像是完全没听出她话里的讥讽之意似得,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我已经申请破产了。”他说着近身替赵漾拨开了一束遮挡住脸颊的头发,动作十分轻柔:“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赵漾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酒醉醒来后的确容易口渴。
顾维白起身帮她倒了一杯水,小心地喂她喝下。
赵漾喝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她不该这么没骨气喝顾维白给的水,她偏过了头,皱眉道:“不要了。”
顾维白于是拿开了水,轻轻地道:“好。”
她转头看向他,他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神情——她阴阳怪气地说他公司快要破产了,他也承认事实的确如此,可他脸上却不见半分气恼羞愧,这让她觉得她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这种感觉实在令人懊恼,你自以为说出的话极其杀伤力,结果对方完全不在乎。
“嗳,顾维白,”她不死心地道:“你苦心经营的公司就这样垮了,你心里面就不难过吗?”
顾维白苦笑了一下:“因为最难过的事也经历过了,所以之后的这些,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
“最难过的事?”
顾维白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许久才道:“最难过的事,是你爱上了别人,而我再也不能骗自己你还爱着我了。”
赵漾怔了一下。
“说起来,我公司破产的事,然然,全是你指使顾泽凯做的对吧?是你让他报复我,所以他才会这么费尽心思,一步步地搞垮我公司,是不是?”
不是说不在乎吗?这算什么,兴师问罪?
赵漾咳嗽了一声,眼一闭道:“是我指使的又怎么样?”
顾维白伸手抚上了她的脸:“不怎么样,只是然然,我说了我不在乎那些,你又何必这样大费周折,特意让顾泽凯来对付我呢?”他的手指很冰,每当他的指尖划过赵漾的皮肤时,都会让她起一阵阵颤栗:“你想要我失去公司,跟我说一声就是了,我可以把所有的股份都给你,这样,公司就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