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把篮球往地上一砸,然后,球弹到了辛其洲身上。
忘了是谁先动手的,但是真打起来的时候,梁卓还是有些江湖侠气的,他不想以多欺少,跟辛其洲你来我往地挥了对方好几拳,还警告自己那些狐朋狗友别插手。
梁卓虽然能跟辛其洲打得难分秋色,可他却输给了他的忍耐力,拳拳到肉,疼是真的疼,梁卓被打的龇牙咧嘴,辛其洲的脸上也泛了乌青,可他愣是忍着,依旧一句话都没说出口,于是梁卓也只能咬牙忍着。
那天他们两个像是从地狱来的一样,身上都带着无法纾解的怨气,迫切想要发泄,要不是公园的保安赶了过来,人群轰然散开,他们两个估计会命殒当场也说不定。
最后,空荡荡的球场只剩他们两人,梁卓躺在地上,任凭脏水将衣服弄湿,抬眼去看辛其洲,只见他靠在篮架上,颧骨上几处乌青,手里拿着一条断了的金链子,眼神木然。
他那会儿是真的相信了他是个哑巴,天又下起了雨,或许是气氛烘托的到位了,或许是身上太疼了想分散一下注意力,又或许只是单纯想发泄一下,觉得倾听者是个哑巴也不错,总之,梁卓开始絮絮叨叨地和辛其洲诉起了苦。
他说,“抱歉了兄弟,我今天......心情很差。”
梁卓就像中了邪一样,开始跟一个陌生人说自己母亲当了十几年小三,并且死不回头的故事。
就是那天,他跟母亲大吵了一架,因为他那个不负责任的爹前不久二婚了,他母亲本以为熬死了那个男人的正妻,自己便有机会上位,哪知道那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想过把她扶正,死了一个老婆就再娶一个新的。
梁卓本以为她能死心了,她也确实冷淡了一阵子,可是那天下午,他看见那个已经再次结婚的男人又去了他家。
没有人想拥有一个这样的妈妈。
他已经在一个被人指指点点的环境下长大了,梁卓口不择言地说出“你怎么那么贱”的时候,他的痛苦并不比任何人少。
最后,他躺在地上,已经分不清从眼角流下的是雨水还是眼泪,辛其洲缓缓走到他身边,手上缠着那根金链子,表情依旧是肃然的冷淡。
他不是哑巴。他们俩人都中了邪。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梁卓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懂辛其洲的人,可更多时候,他又觉得,也许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真正看懂辛其洲。
星期一早上,戚百合到了学校的第一件事,便是去17班找梁讫然。
梁讫然那天晚上酒醒以后就在企鹅上和戚百合道了歉,这会儿见面了又在道歉,挠着头说,“那天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戚百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递出昨天买手机的购物小票,“梁卓昨天赔了我一部新手机,但我觉得那件事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
梁讫然接过小票,“你俩一起去买的?”
戚百合点点头,“手机三千六,咱们仨分摊,你拿一千二给我吧,我自己再凑一千二回头还给他。”
“不用。”梁讫然把小票揉成团,揣进了口袋里,“是我的错我自己认,明天给你拿三千六,你还给他就行了。”
“不用,我也有责任。”戚百合说,错估了梁讫然的蛮力以及没拿稳手机就是她的责任。
梁讫然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你是我叫去的,责任就在我。”
戚百合拒绝了,坚决只让他出一千二,然后便不给梁讫然拒绝的机会,转身回了班里。
上课铃声响了,是地理课,地理是戚百合唯一一门真心感兴趣的学科,也是这次一模她得分最高的学科,因此在老师还没踏进教室门的时候,她就把上星期发下来的试卷拿出来,铺好在桌面上了。
旁边的靳卉知道这时候找她闲聊,戚百合大约也不会理她,就从桌洞里掏出手机,藏着书本后面给游浩发企鹅。
俩人不知聊了些什么,快下课的时候,靳卉突然冷“哼”一声,然后把手机关机,扔回了书包里。
课后她拉着戚百合去上厕所,一路上闷闷不乐,看到女厕所门口的队伍排到了楼道,脸色更不好看了。
“怎么了?”戚百合问她。
靳卉一脸怨气,“没什么,就是跟游浩吵架了。”
“为什么吵?”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靳卉突然抬头,一脸真诚地看着戚百合,“我跟你说过的。”
这范围给的太大了,戚百合皱着眉,“老戴拖堂?”
“扯哪儿去了。”靳卉侧了侧身,面向了楼道口鲜红的光荣榜,似有怨气一般,“我最讨厌男生抽烟。”
这倒是实话,每回撞见有人偷偷抽烟,靳卉都一脸嫌恶地拉着她匆匆远离。戚百合有点模糊的印象,靳卉从前提过一次,似乎是因为最疼爱她的爷爷就是肺癌去世的。
“我让他戒了,他说尽量。尽量是什么意思啊?这点小事都不能答应我吗?后来我说得有点多了,他就着急了,说他已经满18了,他妈都不管他了,我也管不了。”
“你说这什么人啊?我为他好我还错了?抽那玩意儿明明对身体很不好,他还偏说能让人脑袋清醒!”她喋喋不休地说着,一抬眼看到光荣榜上的辛其洲,于是脱口而出,“他脑袋清醒怎么没见他考全校第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