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乐团不少演奏家都观摩过周小姐‘星云杯’大赛的演奏现场。”另一位知名指挥说,“你是少见的天赋型演奏家。”
周韵斐露出自信的微笑,“谢谢您的夸奖,只是发挥的好而已。如果能加入IM,也是我的荣幸。”
冯团长整理着手中的简历,若有所疑:“有件事,我感到很奇怪……你六月举办毕业音乐会到现在,四个月过去了,却一直没在舞台上露过面,为什么?”
“还有。”她指着周韵斐履历的某一行,“你现在已经转行去了一家投资公司作行政助理。”
周韵斐的食指又开始不停上下晃动,无名指和小指紧紧蜷缩。
冯团长捋了下耳边的碎发,“你提交简历后,我们查过你的资料。上个月,E国皇家音乐学院因你未能按时入学,向你发送了劝退通知。我不太理解,你为什么要放弃去世界顶尖音乐学府攻读博士的机会?”
连串的追问袭来,周韵斐并没有想要隐瞒,坦然道:“我的右手受了伤,无名指骨裂,小指骨折……但已经痊愈,弹琴是没问题的。”
“周小姐……”
一旁的HR神情严肃,“两根手指骨伤,对于一位演奏家而言是极大的损伤。我们IM乐团的级别你是知道的,接到重大演出任务不能缺席,也不能有大的失误,在无法保证你的手没有任何后遗症的前提下,我们不能录用你!”
“我能拿下星云杯的头名,您应该相信我的敬业程度和专业水准。”周韵斐语气坚定,“不管我的手如何,只要能弹,我就能保证最高的演奏品质。”
冯团长对周韵斐的表态并没有动心,不屑地笑了笑,“钢琴家的手有多重要,也不需要我再强调。周小姐连自己的一双手都不在意,那么我会理解为你对专业的……”
“不负责任!”
这四个字的评价对周韵斐的打击实在太重。
她四岁学琴,把二十多年的热情和萌动全部给予了钢琴,这四个字就如同在指责她不爱惜自己一样。
周韵斐站了起来,面色凛然,“这是个意外!”虽是反驳的口吻却很坦诚,“对不起,事关个人隐私,我不想说太多。但‘不负责任’四个字,我不能接受!”
光影中飘动的灰尘在两人之间静止。
冯团长盯着周韵斐看了许久,对她的解释丝毫不敢兴趣,“其实,你已经具备成为独立演奏家的优越条件,不必为乐团卖命。但你选择‘屈尊’来这里,还是因为心里明白,目前,你的手伤无法支撑个人高强度的练习与演出。”
冯团长站起身,面无表情地将桌上的所有资料放入文件夹,准备结束今天的面试,冷然丢下一句:“抱歉,IM乐团不是你的养生所,请周小姐另择高就。”
场灯在一众面试官离开时骤然熄灭。
黑暗淹没了周韵斐不甘、落寞的脸。
她在昏暗的剧场内一声不响地站着,门外不断传来路过人的脚步声,悠闲、急促、沉重……却无一人踏入剧场。
没有演出的剧场无人问津,连灯都不会亮。
忽然有几束红色的激光打在她身上。
“怎么还有人在这儿?”场管人员快步走近,朝她喊道,“我们要清场,一会儿有重要排练!”
她只好拎起包,借着出口的亮光离开。
其实,凭借她的实力,想进IM本不是什么难事,而昨晚骆简主动提出帮忙,显然预知了她面试的难度。
好像从毕业那一刻开始,周韵斐所经历的一切都可以归纳为一个字——难。
十一月的江州仍是淫雨霏霏,周韵斐从包里拿出一副羊绒手套戴上,又撑起了伞。即便如此,即将入冬的冷意还是穿透厚厚的羊绒,渗入骨节。
可能是刚才小剧场里太安静,室外的鸣笛和说话声混杂在一起,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她戴上耳机,轻柔的歌声阻隔了周遭的喧嚣。
“我试着把孤独藏进耳机,用琴键代替,写不下的真实姓名……有原因吗,活成静音……好多歌曲只敢自己听……”
这歌词听着有些矫情,
但真应景。
手机响了一声,闺蜜童丹彤发来一段语音。
她性感的烟嗓在耳边炸开:“斐宝儿,周一下班后陪我Club走起,我去接你!”
周韵斐本想发语音回复,按住说话键后,胸中翻涌着难过让她一时失语。
她默默放下手机,开始打字:周一晚上要给徒弟上课……
童丹彤一声惊呼:“嚯,你什么时候收了个小宝宝?”
周韵斐:不是小宝宝,是成年人。
童丹彤:“啊?哦。这年头儿谁还不是个宝宝呢。”
已婚的童姓好友脑回路一向比较奇怪,周韵斐懒得搭理她。
童丹彤:“乐团面试结果怎么样?是不是不用在鸿鹄苟着啦?”
想说的话化为一声叹息,周韵斐回答的很简单:一言难尽。
……
令人焦头烂额的周一。
周韵斐看了眼时间,五点二十,离下班还有十分钟。
今晚是和Andres约好的第一次课。
手上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一会儿有充裕的时间可以吃个晚餐,七点前赶去琴行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