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震喝了口水,“我说的是实话,要我是个女的,我赖死赖活都要嫁给霍南。”
侯宿翻了个白眼,“就你?”
做梦吧!
韩指导员办公室。
周苇是干过领导的人,办什么事干什么工作,肚子里有自己的一套方法。韩指导员经常说周苇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由此就能看出周苇的水平之高来。
材料分门别类整理好,有用的在上,一般有用的在中,没有用的在下,不需要他自己筛选。由原本三个小时到现在半个小时,节省了足足两个半,韩指导员不止一次感叹自己留周苇在办公室是明智的。
周苇面无波澜,这种事情还不值得她上心,比起一个水池来,她更向往汪洋大海。
不过她也知道,一切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很可能事与愿违。
虽然在办公室工作,但她不会主动打扫卫生,一来有小李在,二来她不想在打扫卫生上卖忠心。这样的忠心太廉价了。三来,她不想干这种活。就是这么任性。
周苇办公室在外间,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个挡板,没了。
只要一有时间,她就如饥似渴吸收这里的信息,各个方面,从政治、经济到文化、社会。
小李过来打扫卫生看周苇学习这些不是很明白,就问道:“学这些做什么?”
周苇笑而不语。
韩指导员办公室只是第一个台阶,或许学这些今天看来没有什么用处,但是明天后天总有用得到的一天,而且她相信那一天很快就会来到。
她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在官场上,有野心的男人似乎比有野心的女人更容易让人接受,但周苇始终坚信,不论男女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多年经验告诉她,锋芒毕露不是上策,除非铤而走险,要么大成,要么大败,稳妥的做法是韬光养晦,谋定而后动,知止方而得。
野心就像大厦,而地基毋庸置疑是实力。
周苇从来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她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在别人浑然不知时悄然布局。
这些东西自己清楚就好,外人无需告知。
小李也没有再问,只是觉得周苇努力上进,心里更加敬佩。
虽然韩指导员给了周苇自由安排时间的权力,但是周苇不运货的时候会从早晨呆到晚上。学习的时间是宝贵的,她虽然有很多储备,但多学多看多问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加之现在局势变幻莫测,她没有能力改变,那么只有适应。
适者生存,物竞天择。
她找韩指导员要了一张荒北地图,开始在上面标注只有自己看得懂的符号。
荒北不仅仅是粮仓,还是重工业基地。
优先发展重工业是战略问题,国家成立之初,国际国内环境都不容乐观,各方面资源有限的情况下,需要搞清楚轻重缓急。后世不少人批评这个方针政策,认为采用比较优势战略才是正确做法。
周苇是一种政治家的思维,她并没有觉得优先发展重工业有问题。
荒北矿产资源丰富,非金属矿产有煤、石油等,金属矿产有铁、锰、铜、铅等。不仅如此,耕地资源、草场资源、森林资源在全国范围内数一数二。
对荒北有了大体了解后,周苇细致卷起地图,用绳子系住放在抽屉里。
合上眼睛,心中自动浮现出地图全貌,她记忆里向来很好,更别说这种图像类的了,几乎没有差错。
默察完一遍,她揉揉眉心,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走了。”她跟小李到了个招呼。
小李乐呵呵朝周苇招手。
到家门口,周苇顿了顿。
“霍南?”
霍南惊喜抬起头,桃花眼亮地惊人,“你回来了。”
“等很久了?”周苇从包里拿出钥匙问。
问出口之后,她才觉得有些不妥。
她似乎对霍南有一种天然的好感,仔细思索一番,她也不知道这种好感是从哪里来的。
周苇抬眼看向霍南,呢喃道:眉眼有点像一位老领导。
她曾经有幸跟着中央一把手们拜访过一位如雷贯耳的大人物,两人给她的感觉很像很像,对了,老领导也姓霍!
霍南侧头问,“像什么?”
他眼神变了变,但立马恢复了原样,周苇并没有察觉出来。
周苇搪塞过去,“你找我有事?”
霍南眼里有一瞬间失落,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听到周苇问自己,他举起军布包,“谢礼。”
周苇摆了摆手,“没什么。”
“还有上次的衣服。”
周苇这才想起来,之前下雨霍南穿走了一套衣服,害,霍南要是不说,她差点忘了,这衣服原本是买给韩指导员的,但现在似乎没有那个必要了。
霍南跟着周苇进来。
他把东西掏出来放在桌子上,整整齐齐摆放好,一点没有客人的自觉。
周苇放下包,过来打眼一看,这么多东西!整整一桌子了!
她没有什么积蓄,客观地说买不起这些东西,另外每天上班耗费能量,需要补充营养才能保证工作量。
又一想霍南和侯宿有七个大包裹,她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霍南撕开一包饼干,“尝尝这个。”
他伸手递到周苇嘴边,露出蜜色结实有力线条流畅的小臂。
周苇凭本能张口,咬完后才发觉两人举止过于亲密,不由皱了皱眉。
霍南眯着眼心情很好,他又拿了块饼干故技重施,周苇可没跟第一次一样,她直接坐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霍南稍稍失落了一下,他正对着周苇说:“还没有恭喜你呢。”
周苇咽下饼干,她握拳垂了垂霍南的胳膊,接着指着桌子上的东西说,“这些就当恭喜了。”
霍南有些意外周苇的动作,殊不知这是周苇对下属表示关心的一贯做法,他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不能混为一谈。”
周苇从善如流,既然霍南这么坚持,她也不好推脱。
无论咋样,占便宜的是她。
第21章
“老韩呀。”一个男人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朝韩指导员伸手。
韩指导员抬眼后,见来人是煤厂厂长立马站起来,上前握住煤厂厂长伸过来的手,“哎哟,是老赵呀,快进来坐。”
“小周,去倒点水。”
周苇点头应下,她边倒水边想荒北的煤厂。
煤是国家重要资源,荒北煤炭主要分布在东侧岗岭上,其中鹤岗是领头羊。
她看了眼赵厂长,很明显,这人不在鹤岗。
识人是领导干部的基本技能,虽然有很多人说地位越高,这项技能越没有发挥的余地,但周苇不论地位高低一直会记住不同人的名字、长相、职位,如果有需要的话,喜好、朋友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会记住。
输入积累导致输出质变,周苇可以很快从一个人的长相身材举止言行中判断出一些隐含信息。
有人说周苇不去当侦探可惜了。
周苇只淡淡一笑,这个能力不过是辅助她政治工作的,本末倒置她向来不以为然。
从站姿、坐姿、与人交谈的表情,说话的声音等各方面,周苇推测赵厂长当过兵,职位大概在团长这个级别或者往下,之后调去煤厂,而且她判断赵厂长在煤厂干的时间不长,最多三年。
周苇给坐在沙发上的两人倒好水,退到一边,把空间留给他们。
做属下的就得有做属下的意识,赵厂长明显找韩指导员谈重要的事情,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在门外候着才是正确做法。
不过也有另外的情况,就是韩指导员让她留下,不过看现在的情况,韩指导员还没有拿她当心腹。
心腹这玩意儿,也不是见一个人就当,周苇目前并没有这个打算。
一是韩指导员并不需要心腹,兵团上下级关系简单,不涉及不同团体之间的利益,只要服从执行即可,不需要勾心斗角;二是心腹和心腹之间是有区别的,像刘城,他的价值在于帮助周霖干掉主任,想想就知道,这枚棋子的重要性,而周苇若是成为韩指导员的心腹,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周苇把门关上。
赵厂长没见过周苇,当即便问:“老韩,这姑娘是谁呀?长得真俊!她咋在你办公室呢?”
韩指导员了解赵厂长的性子,五大三粗,他说这话完全没有恶意,就好奇而已,于是回道:“任务多,找了个人帮忙,分担工作。”
“哎哟!”赵厂长猛地一拍大腿,咧嘴道,“老韩呀,你可真会享受!”
韩指导员白了赵厂长一眼,无奈道:“……会不会说话?”
啥叫他会享受?这个老赵呀!在部队那会儿就这样口无遮拦,现在去煤厂呆了两年多,竟没半点儿长进!还是以前那副样子,真拿他没辙!
“你别说,我还真不怎么会说话。”
韩指导员:“……”他抿了口水,咦,挺香的,这个周苇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待会儿得问问。
他连续喝了三口才放下水杯。
赵厂长滔滔不绝说自己不会讲话的事,“我一个小学毕业生,真不知道咋讲话,还是在部队的时候好啊,不要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练就完了,但现在,书记动不动就让我发个言,谁让我是厂长呢?可我哪里会说话呀!越说我越来气,不光这个,还有各种会议啊,报告啊,我哪里会写呀?坐在办公室一天挤出半行字!这叫什么事?最后书记都被我搞得没脾气了,让我找个秘书。”
“然后呢?”韩知道员是个好的倾听者,顺势问道。
“结果就是我被笑话了呗,那大学生给我写稿子,结果弄了一些乱七八遭我不认识的字,我哪里会读?当着全煤厂的人闹出了好几个笑话,还有人当着我面损我呢!还有那大学生不靠谱,全都是书本上那套,动不动就给我整马克思理论,我们是煤厂!不是院所!要切切实实搞经营!我把这个意思告诉大学生后,他直接把人家鹤岗煤厂的演讲稿给我了!幸好我觉出不对劲儿了,不然这脸就丢到人家鹤岗那去了!”
“这大学生不行。”韩指导员评价道。
“不是不行,是非常不行!”赵厂长越说越激动,主要是大学生太不靠谱了,反正他是不敢用了,尤其现在政治环境敏感,他要读错大领导的话,那可要完蛋。
他虽然老大粗,但在政治上非常严谨,毕竟这关系着他的仕途!
不过大学生是书记一亲戚,他不好让人家滚蛋,所以现在进退两难。
“老韩呀,你心眼儿多,给我出个主意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