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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叹着气揩了下眼角,脸上一片愁苦。
    蔚茵双手拢在斗篷下,微仰脸问:“她去哪儿了?”
    妇人搓搓手,头往北一撇:“大郎送她回娘家养几日,最近城里乱,我们也怕她再乱跑丢了。”
    蔚茵点下头,也就明白为何只有妇人照看这面馆:“你那日叫我蔚夫人,阿婶知道是谁?”
    “蔚夫人?”妇人对着两人摇头,“我们家哪认识什么夫人?”
    玉意站在一旁,声音平淡:“您可再想想。”
    “哦,”妇人一拍双手,嘴巴张圆,“记得了,是那天白日里来了一个娘子吃面,说好吃,赏了连翘两个铜板,后来就听她念叨过两声蔚夫人。”
    想必是越说越伤心,连叹了几声气:“我是个寡妇,大郎也是老大不小没娶妻,这才找了连翘……”
    蔚茵不语,那晚见的男人的确比连翘大了许多,不说三十却也差不多。
    到现在,也明白了缘由,心中些些失落。从郑三叔,到去侯府,再来连翘这边,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结果。
    不知是不是老天爷故意戏弄,并不想让她找回过往。可是看着街上来往人潮,都有一个目标,而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找不回了吗?
    见着蔚茵失神,妇人扯了嘴角笑笑,往前上了一步,想再说什么。玉意一个眼神过去,妇人一怔,便又讪讪退了回去,闭紧了嘴巴。
    没再久留,两人离开了面馆。
    后面,蔚茵依旧过着之前的日子,没再踏出宅子。
    经过上次面馆的事,她也在想自己这样一味去寻找过往是否正确?即便找到了又如何?她是奴籍,傅元承不发话,她得一辈子跟着他。
    已近腊月,京城里落了几场雪,虽然天冷,但是很多人开始忙活着准备年节。
    游廊下,傅元承看着站在不远处雪地里的粉衣女子:“让那对母子尽快离开。”
    “是,”玉意站在廊柱旁,垂首应着,“对外会说买卖不好,南下回乡。”
    傅元承眼帘微垂,鼻音嗯了声。
    “莹娘子近日也没再提过去,当是已经放下了。”玉意又道,“前日往隔壁的曾娘子回了份礼,没有异常。”
    傅元承摆手,玉意会意,躬身退下。
    蔚茵走进游廊,手里折了一截梅枝,嘴角挂着柔软的笑:“我帮公子摆去书房罢?”
    “好。”傅元承颔首,看着花枝上清雅的梅花,“你看着弄。”
    两人一起往前走,蔚茵落后半个身位:“公子在这边用晚膳吗?厨房今日要做梅花粥。”
    傅元承回头一瞥:“我一会儿就走。”
    “知道了。”蔚茵摆弄着手里的花枝,嗅着清香,有些心不在焉。
    “在想什么?”傅元承脚步一慢,眉眼轻和。
    他看着她,那张脸恬静的柔和,他说什么她就会去做,不会违逆。明明是希望的样子,可又觉得少了什么。
    蔚茵仰脸,眼角弯了下:“是隔壁曾娘子递了一张帖子过来,我在想怎么回绝。”
    “她约你?”傅元承问,伸手接过那截花枝,垂眸盯着看,“什么事?”
    在他面前,蔚茵没有什么能隐瞒,也就直说出来:“说年底了,她家铺子来了一批绸料,让我去挑。”
    听完,傅元承笑了,眉眼间的冷淡减缓些许。
    蔚茵低下头,捏着手指:“就说天冷,我身……”
    “去罢。”傅元承开口。
    蔚茵抬头,发带落在肩头:“去?”
    “不过一张帖子,就这般小心翼翼。”傅元承转身,继续往前,“趁年前,出去看看罢。”
    人已经走出一段,蔚茵才抬步去跟。她不明白他后一句话的意思,年前看看,年后不能吗?
    。
    雪溶尽,湛蓝天空像轻薄的蓝色丝绸,清透干净。
    永安河将京城一分为二,南城北城。虽是腊月,但是宽阔的河面并未冰封,寥寥几条船只打拱桥下划过。
    旁边僻静处,蔚茵打马车上下来,手搭上站在车下的傅元承掌中。他顺势将她接下。
    幕篱垂长的白纱遮住了她的面容,上半身掩在朦胧中,旁人窥不见她的分毫。
    “正好今日我在这边有事,一会儿挑完了布料,过去接你。”傅元承低头,手指隔着白纱触上她的脸颊,“不准乱跑。”
    蔚茵应下:“知道了。”
    街口,活泼的碧芝朝蔚茵招手:“娘子,快来看。”
    蔚茵仰脸看傅元承,后者颔首:“去罢。”
    她笑着转身,脚步不自觉的轻快,竟是迈着小步跑起来。遮下的白纱闪开一线缝隙,露出明媚的笑颜。
    傅元承站在原地,看着蔚茵跑走,衣袂飘然,似春日飘落的荆桃花,轻盈曼妙。是这些日子少见的活力,像在汉安时的那个少女。
    “殿下,人已经在船上了。”庞稷走过来秉了一声。
    傅元承视线扫去永安河,河面上漂着一艘画舫,面上攸尔一冷。
    “莹娘子那边,是否让人过去跟着?”庞稷问,也就道出心中不解,“殿下今日有要事,为何带出来?要是被……”
    “她,”傅元承轻启薄唇,目视前方,“趁现在,让她看看罢。”
    他没再说,庞稷听得云里雾里,只好吩咐人远远跟着蔚茵就好,没事不得上去打搅。
    这边,蔚茵走在大街上,迎面而来各色的人,街边小贩卖力吆喝着揽客。耳边声音混杂着,那样热闹,生动。
    她边走边看,不远处就是雄伟的永安桥,巨大的石拱横跨河两岸,桥头处不少铺面酒肆,好不热闹。
    “是那家罢?”碧芝指着一间布庄,回头问。
    蔚茵抬手掀开一角白纱,看着那红色的铺匾:“是,就是这家。”
    两人便想着过街去,碧芝似乎更为开心,笑眯了眼睛:“曾娘子人真不错。”
    蔚茵点头,又看看四下诸多铺面摊位,心中思忖,桂姐所说的永安桥头又是什么?她能否找得到。
    正想着,传来一阵吆喝声,紧接着人群开始惊慌的拥挤。
    事情来的突然,蔚茵与碧芝被冲开。她本就瘦,不知被谁撞到,一个不稳摔在地上,幕篱掉落在地,脑中一阵晕眩。
    “快闪开,闪开,找死啊!”
    蔚茵下意识愣在当场,坐在地上,头嗡的一声。记忆中某处起了模糊的画面,同样是有人大声吆喝,人群挤在一块儿,推搡、驱赶,有人摔倒哭泣……
    “站好,站好!”“还以为自己是贵家的郎君?”“敢乱动的,格杀!”“跪下,统统跪下!”
    无数的声音交织混杂,她努力的想抓住一点,头开始发疼。
    “娘子!”碧芝朝她大喊,眼睛惊恐的瞪大。
    第二十二章 她并不了解他,甚至生出怀疑……
    蔚茵瞬间抬头,才看见一匹失控的马狂奔而来,眼看着就要踏上她。
    她迅速往旁边一闪,堪堪躲开,马从身边驰过。
    马上之人一惊,用尽全力拉紧缰绳,逼着马头调转方向,手肘干脆重重击打马的脖颈。马吃疼嘶鸣一声,四蹄不稳,哐当摔在地上。
    地上泛起一阵尘土,那人身子轻,一跃从马上跳下来,先是往蔚茵的方向看了眼。
    “你没事吧?”他问,手里边拍打着身上灰尘,话里也没多少歉意。
    面对围观众人的指责,这位年轻郎君毫不以为意,挥挥手:“都散了吧,有甚好看?”
    随后对着上来的几个随从给了个眼神,后者赶紧去牵马。
    碧芝不满的瞪着三步外的男子,气愤道:“我家莹娘子有个好歹,定让你好过!”
    男子这才懒洋洋上前,装模作样做了个揖:“好,对不住这位娘子,在下给你赔罪。”
    蔚茵恍惚着被碧芝扶起来,伸手去捡地上的幕篱,仍在想着方才脑中那混乱的画面,不曾理会眼前男子。
    “我们走罢。”她对碧芝道了声。
    蔚茵抬头时,男子一愣,随后两步追上:“你……”
    “你什么你?休要无礼!”碧芝将蔚茵挡在身后,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架势。
    蔚茵皱眉,隔着碧芝看了那男子一眼。十八九岁的样子,面目俊秀,自带一股张扬气。
    好像意识到自己的不妥,男子笑了笑致歉,但仍在她脸上注视一番:“抱歉。”
    蔚茵没再管,拉着碧芝一起离去。
    看着两个女子离去,他手指敲着自己的脸颊,嘟哝一声:“这么像?”
    “公子。”侍从跑过来,将马鞭送到男子手里。
    男子接过,攥着敲敲自己手心:“我要去喝酒,你们几个别跟着。”
    说完又看了眼走去人群中的女子,随后转身往远处的酒肆而去。
    刚到了酒肆门口,伙计从里面迎出来,满脸笑着迎请:“乔公子来了?”
    乔晋一步跨进门去,闻到了新鲜的羊汤味道,瞥了眼伙计,随后径直上了二楼。
    二楼的包间内,几个男子围在圆桌前饮酒。
    乔晋也不客气,直接拖了凳子坐下,伸手拍拍身边的男子:“正谊,你家表妹是嫁的穆二没错吧?”
    “拿开,”陈正谊扫掉肩膀上的手,不客气的瞪了眼这个纨绔子弟,“你整日里没正事吗?”
    乔晋活动着手指,去斟了一杯酒:“我就是奇怪人还有这么像的,简直一模一样,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大白天见了鬼。”
    “什么?”陈正谊皱眉看过去。
    乔晋笑笑,往人凑近些:“适才在街上碰到个小娘子,长得极像你家表妹。”
    听人提起蔚茵,陈正谊沉了脸,手一扬将一盏酒倒进嘴里,眉间深深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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