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明罗艰难地翻过身,雪花飘在床边,带来浅浅的冷意。
今天喝过药,脑子还有些清醒,她便想出去瞧瞧。背后都是汗,撑着手肘支起来,一股风顺着缝隙透进来,让她微微打了个寒颤。
脑门凉飕飕的,明罗的意识却愈发的清晰,总觉得伤寒的症状减轻了许多,身子骨里的那种虚弱也是不存在的。
她朦朦胧胧得有个想法,再仔细追寻又没抓住,只好颤巍巍地站直了身子。
手腕上原本系着她的珠串手链,其实只有三颗珠子,但她需要干农活,一开始总有些硌手,后来就逐渐习惯。
猛然没出现触感,她还有点不适应,立马就抬起手盯着看。
那儿的三颗珠子,突兀的少了一颗,空出个位置,手绳是红色的,珠子处比别处浅很多。孤零零的只剩下两颗,明罗惊讶地摸了摸,的的确确是凭空消失了。
她有点不可置信,反复地摩挲着红绳,难道是有人趁她睡着,悄悄偷走的?
可这珠子戴在她手上好多年,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怎么就忽然的不见?
明罗眨巴着眼睛,一时之间想不通,呆坐在床边,久久没有动。
荒原突然变成冰天雪地,饶是见惯变故的行脚商队都傻了眼。路上遇到断裂的树干就算了,森林里这种事也并不少见。
可是万里晴空的天气,瞬间就下起大雪,难免让人心里发憷。
他们的马匹骚动着,在荒原的边缘处踏来踏去,似乎是不愿意前进。解夷仍旧背着他的书箱,直直地盯着不远处的冰原。
三三两两的植被都被雪压弯了枝头,整个大地干净的一片。
楚泱从马上跳下来,顺手抓了一把雪,拿到眼前观赏着。
切实的触感,在掌心慢慢变成水珠,他冻手地撒了撒。
皱着眉头试探着往前伸出脚,地面很厚,但能感受到土地的存在,他们走过来,顶多就花了一夜时间,怎么就突兀地出现漫天大雪?
楚泱都快怀疑,如今发生的一切,像是有种制止他往前走的意味,怎么着,老天爷还专门针对他吗?
行脚商聚在一块商量着,有些小厮从行囊里取出些厚实的衣物,好在他们走南闯北,多有准备,不然这样的天气犯了病,可不是小事。
大概是担心楚泱他们,还叫人多送了点衣服过来。
“这位大哥,照现在的情形,咱们还过得去吗?”
楚泱抱拳上前询问,他比较自然熟,因着之前讲故事的缘故,和行脚商也混得开,他人愿意和他说上几句话。
被叫做大哥的,是位带着毛绒帽子,留住一圈胡子的男人,他哈了几口气,有些可惜的猜测:“路上的雪太厚了,我看马儿都有点抗拒,主要是不清楚后面还有没有雪地,怕撑不住啊。”
他们的意思是怕走过这一段,连着还是雪原,为了小渔村的收成,赔上更多时间和身体,实在有点得不偿失。
楚泱没再说,但他心里有股烦闷,就好像制订好的计划被很多事情耽搁,藏着无法发泄的不爽。
解夷也跟过来,他手里还牵着一匹马,楚泱无奈地踢着雪泥,白白的都被他弄得脏乎乎,靴子上全是水。
“看他们的样子,是不打算过去了,咱们呢,是前还是退,你给个话吧。”
楚泱把三枚铜钱掏出来扣在解夷的手心里,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
“你重新再投一次。”
解夷盯着铜钱好一会儿,依旧还给楚泱,他向来是不对计划做指挥的,既然楚泱是靠铜钱说话,那就把机会再次交给他。
“也行。”
楚泱漫不经心的抛了抛,此次他是真的没用心思,想着不管出现什么画面,都打消不了他听天由命的意思。
结果在铜钱翻转的片刻,一种焦急地呼唤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好像是个女孩子躲在狭小的地方,念着自己的名字。
然后他一个失神,没接住铜钱。全数落在雪地里,正面朝上,指引着他们要继续向前走。
楚泱哑了哑,认命地捡起来,无可奈何得朝着解夷道:“老朋友,要是我和你说,有人非要让我去,你信不信?”
他将铜钱摊在掌心,递给解夷看,但对方只是淡淡地移开眼神,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良久后在楚泱的苦笑下,冷淡地说了句,“随你。”
解夷背着书箱骑上了马,他凑到马匹跟前说了些话,像是安抚,很快楚泱也牵着马,向行脚商告别几句,两个人就慢悠悠地踏进雪地,坚定不移得朝着小渔村而去。
明罗只是睡了一觉,醒来时外面静悄悄的,窗户掀开了一点点,是傍晚时分独有的色调,青蓝混合着橙色,在太阳落下后,暂时留存着。
平常姆妈应该生火做饭,小鬼头上蹿下跳,赶着小鸡玩。
然而她什么都看不到,院子里空荡荡的。半点炊烟都没有,好像村子里的人都不见了。但安静的氛围中,似乎隐藏着一点不安。
明罗按捺住心情,推开了一扇门。摩擦声敲击她的耳膜,让他难受得捂住了耳朵。
地上是潮湿的,估计是喂鸡的水被打翻,大门敞开着,一块灰色的布料横在栏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