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楚泱的想法有所不同,记忆告诉他,游历山川是为了更好地观赏风景。
尽管他路上遇到很多奇奇怪怪的事,妖怪神仙的,但跳脱不出人的框架。自己也常常为没有银钱发愁,只好什么活计都接。算得上是风餐露宿,有一顿没下顿。
解夷不会抱怨,他也就乐得自在。可午夜梦回,楚泱也会产生一种奇异的错觉,就仿佛现在的生活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醒来后,他会把这些想法看作是胡思乱想。因为身边的解夷活生生地呼吸着,还会指挥自己路程怎么走呢。
解夷屏息凝神,专注地抄写佛经,等了很久,他才搁下笔,认真思索道:“我听闻凉州近日发生些暴|乱,想来佛系不会轻易收人进入,不如我们先换个地方,等暴|乱平息,再转去凉州。”
他总是能知道各地的消息,楚泱愣了愣,把这个念头抛诸脑后。最近的日子,好像哪里都不太平,他们辗转好几个地方,都能遇到些动乱挡路。
“既然这样,就听你的吧。”
楚泱掏出三个铜钱来,在手里不断的掂量着,顺便还把藏好的银子拿出来,装模作样地敲了敲。
“就剩这么点盘缠,我们抛钱来定方向好了。”
他们的游历之路就是如此的随意,不知要往何处去时,就全靠着铜钱定生死。不然也不会好端端的,两个人像傻子似的朝沙漠赶路。
居无定所除了带来不稳定,还带来更大的刺激与冒险。
解夷点点头,他把抄写好的佛经整理进书箱,里面已经装着很厚的一叠纸了。
然而奇怪的是,一旦你仔细看,就会发现那些纸张上并没有佛经的字眼,只是遗留着白净的颜色。
楚泱手腕用力,铜钱被踮起来抛出去。在空中已很微弱的力道翻身,即将下落的过程中,绿洲上起了一阵风,把些许的植被吹到他们的帐篷上,呼啦啦地叫嚣着。
不知为何,就一瞬间的脑海里,闪过陌生又熟悉的身影。楚泱鬼使神差地,默默将一枚铜钱提前截住了。
三面朝上,得一直往南走。
解夷放佛经的手一顿,忽而有点迟疑。
楚泱也轻微的咦了一声,明明脑海里的念头,是觉得会往北走的,但铜钱提醒着他们,要原路返回。
帐篷里陷入良久的沉默,最后楚泱用另外一只手盖住了铜钱,听天由命地笑了笑。
“那就朝南走。”
他说得很肯定,就像是由心而生的,打盹的时候,嘴角都泛着笑意。
海边的小渔村,今年大概是最忙的时候。好几艘船都带回满仓的鱼,一些妇人在旁边帮着收拾。即使嘴上抱怨着腰酸背痛,可手脚的力气很大,充满干劲。
明罗闻不得海鱼的腥味,被姆妈留在了家里。
门口的土墩上都是留守的小孩子,嘴里啃着苞米,手上拿着捡来的五颜六色的石头,说笑玩闹着。
她在太阳正好的地方架了个竹竿,晒着好几条被子,自己拿了个鸡毛掸子,没事就朝着被子挥来挥去,只听得“哗”“哗”的空气摩擦声。
少许棉絮飞起来,呛到她的鼻腔里,痒痒地磨着她打喷嚏。家养的鸡咯咯咯地叫着,表达着它们饿肚子不爽的心情。
明罗这才想起来,今早又梦见那个疑似叫楚泱的人,一时间都忘了喂鸡。她从后厨拿来一些玉米粒,随便朝鸡圈里挥洒着,干起农活来,也算是能上手。
小渔村住着的人家都是熟脸,家家户户都用着同一个姓氏,从没有人叫做楚泱。
明罗其实也不是这里的人。
据收养她的姆妈说,自己是某一天突然出现在海边的。看着是个七八岁的模样,晕在海滩上,手上带着一条手链,只剩下三颗珠子。
经常出海捕鱼的大叔觉得,她是遇到海难死里逃生,被冲到岸上来的。因为还存着一口气,村里的人就把她救了回来。
小姑娘长得很漂亮,当时姆妈还没有孩子,心软之下就收养了她。如今她成年,家里大大小小的活,也得分担给她。
可有些事,明罗没有说出来过。
一家人也算是一起生活很久,但她从来没有任何的归属感。心底好像是有个执着的声音,在呼喊着楚泱的名字。
她好像,非得找到他不可。
明罗手抖了抖,玉米粒撒出去好多。
弟弟窜到她的身边,手肘撞了撞她的腰,抢过放玉米粒的小碗,就胡乱玩弄着,还催着她出去晒衣服。
看她神思懵懵的,立马就想到什么,玩笑似的说着,“姐,你又在想那个楚泱?”
房子没多大,以前明罗做了梦就总会念叨。不小心被小鬼头听去几句,逮着机会就取笑她。
“嗯。”明罗点点头,鸡毛掸子打得特别响。
小鬼头往石头上坐着,掏出些瓜子糖果地吃着,仿佛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姆妈说,隔壁村的东子哥找他家的长辈来说亲,愿意出四亩地呢。”
被子被她翻了个面,阳光晒过后,有一种好闻的味道。
明罗没接茬,心里却是不服气。
小鬼头说的东子哥,她只有浅浅的印象,因着她身子骨不算太好,很少出门,只有那一次,去海边凑热闹,远远被人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