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鸣陷入沉思,良久后,她叹了口气,用手指捏了捏眉心。
“师祖,我总觉得,龙脉和执念一定有关系,可是……”
她无法形容自己的直觉,这两件事怎么看,好像都是零散的。可在明罗的潜意识里,李覃决计不会无缘无故地请求师祖。
她有些后悔放袁肃走了,应该问个清楚的。思绪转过弯,立马想到了楚泱。眼下他生死未卜,无刹海也不过是传说中的地界,明罗根本都不晓得如何去找他。
“这件事,我会和你师父商量。”
玉鸣一锤定音,在乾州皇室的关系上,要处理的情况很多,若是李覃真的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她肯定不会作势不管。
但就怕,他的举动,还有后手啊……
明罗乖乖地应下,以她的能力,还不至于不自量力。
可转身的瞬间,她又有些踌躇,犹豫着开口道:“师祖,您听说过无刹海这个地方吗?”
思来想去,玉鸣师祖活了五六百年,总归是见闻广阔些。
玉鸣起身的动作顿了顿,眼睛中闪着思考,很快就反应过来,试探地问道:“你的那位小情郎,自个跑去无刹海?”
她微微眯着眼睛,似乎有些顾虑。
看明罗紧张的神色,脸都憔悴着,恍惚间想到很久前的传说。
心头是计较了一番,才缓缓回答道:“你若是想要去找他,不如先去问下一藏。”
她带着浅浅的笑,拍了拍手里的兔狲,它的皮毛像是翻开来一样的抖动着,“毕竟无刹海,也算得上是佛门禁地。”
明罗的心脏漏了一拍,惊讶得望向玉鸣。
天色渐渐暗下来,林间的草虫飞鸟就活跃起来。
袁肃去捡了些木柴,回来的时候,华云已经醒了,自顾自坐在火堆旁,用一根长木棍翻弄着。
她带着兜帽,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仿佛他们并不是在逃亡。
山洞口有时会漏下一些水珠,滴答滴答的,像是某样计时的钟声,敲在袁肃的心头。
他默默地将火柴堆放整齐,坐在华云的身边,本想关心的心情也随着她的一言不发沉下去。在静谧的空间里,两人安静地坐着。
有条蜈蚣爬过来,肥硕的身子连带着动作都很缓慢,华云用烧红的木棍子去戳,一下把它的身躯烫成半条。汁液流出来,蜈蚣挣扎着。
华云嫌弃的撇开木棍,脸上仍旧是冷淡,她微微抬了下头,转过去盯着袁肃。
“我听到你和他们的交易。”
她显得异常平淡,在冷静的话语里,酝酿着冷酷的下句话。
似乎是有些怒色,她的脸庞呈现一种特别的表情,仿佛是极大隐忍下的蔑视:“谁给你的权力,去做决定?”
在黑色的兜帽里,华云的白皙到过分的脸庞,就是块永远捂不热的冰块。
袁肃自嘲地笑了笑,按住了她的肩膀。
“你的伤还没好全,别太动气。”
他柔和地安慰着,比起之前的少言寡语,在华云面前,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袁肃把火生得更旺了些,不管华云落落穆穆,一味地说着:“天亮后,我们就继续赶路,找个安静的小镇,给你养伤。”
华云不满的打断他,“我不会离开京城。”
她拒绝袁肃的设想,人站起来走到洞口,夜晚的林子漆黑一片,隐约能分辨出路途。
“袁肃。”
她居高临下,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命令,“回去告诉陛下,他们的踪迹。”
华云指的是明罗,其实李覃从没下过要他们死的说法,只是想要画舫拖延时间,可她却觉得,一切会阻碍李覃脚步的人,都该处理掉。
“以洛河龙脉的实力,若是不交易,我们应该死在一处了。”
袁肃轻轻的念着,他缓缓走向华云,仿佛是有点祈求,“难道远离京城,平平淡淡地活着不好吗?”
他试图拥抱华云,尽管这么多年,他从来不敢有任何逾越。
“李覃想要的长生之法,我都给他。可是,那终究是痴心妄想。”
华云没有推开他,下意识的,袁肃闭上眼睛,想要珍惜这片刻的宁静的。
然而在长久的沉默后,他闻到一点血腥味,很浅,细微的痛感从他的腰腹部传来,他猛然睁开眼睛,听到华云无情无绪地说了一句。
“作为他养的狗,就不该背叛。”
她推开袁肃,看着他支撑不住地倒下,躺在地面上。旁边的火堆即将熄灭,如同他眼中照出的一点身影。
华云试着勾了勾嘴角,可是面部的表情不受控制,她摸了摸心脏,那里一直都是空荡荡的。
清晰的疼痛终于蔓延到袁肃的感官上,华云看都没看他,走过去将他准备好的树叶铺在他的身体下方,火星子随着她的手指,转移到树叶上。
她朝着他的头顶伸出手,灵力像是进入记忆搜寻着,剥离着。
袁肃仿佛看到了风雪中瘦弱的小孩,是很久前的自己。
而点点滴滴得红光被华云握在手中,她似乎有那么一点欣喜,于是难得好心肠的拍了拍袁肃的脸颊,用可惜的语气说道:
“养了你这么久,总算派上用场了。”
火点燃了树叶,山洞像是燃烧的火炉,袁肃感受到无尽的黑暗,仿佛在等待生命的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