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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衍道:“我对一事一直百思不解,七年前先帝驾崩,皇帝尚幼,太后虽摄政却人心不服,皇权正处风雨动荡之中,而秦王率兵就在京中,他若要谋朝篡位,是最恰当时机不过,却未有行动,后带兵扬长出京去;若说他全无叛逆之心,却让黑袍道们在京大开杀戒,潘家上下百十人失踪,所有术士不留活口,显然为泄愤之举!”
    龚如清沉吟:“方才妓儿话中透露,幻术、不费一兵一马,天下易主!难道七年前在宫中所展的幻术,曾包藏过谋柄夺权的祸心?”
    常燕熹肃然:“这些术士七年前进宫表演过,若有叛逆之心,不会等到今日!想来在那场幻术中,发生过重大变故而导致行动失败。致使秦王不得不带兵离京,潘家、京中术士,或许就是导致行动失败的源起,才会惹来灭顶之灾!”
    四人都觉思绪在渐渐理清,常燕熹七年前在边关戍守,潘衍问龚如清和周希:“你俩可曾亲历过?”
    龚如清摇头:“我刚升任吏部左侍郎,尚未有资格进宫赴筵。”周希亦是,那时职官正。
    潘衍想起什么,笑道:“看来得问皇上!此次术士进宫表演也是经他提议,想来七年前那场幻术,确实令人刻骨铭心!”
    择日不如撞日,几人酒也不吃了,匆匆走出妓巷,乘骑车马直往皇宫而去。
    朱镇仍在乾清宫灯下批审奏折,听内侍太监隔帘禀常燕熹、龚如清、潘衍及周希请求觐见,想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即命领进来。
    四人近前欲跪拜,朱镇道免礼,又闻得一股子浓烈的酒味和胭脂气,说道:“你们倒是逍遥的很!有事快禀,无事退下。”
    龚如清把在娼院听妓儿所说、牵扯七前年宫中幻术表演,潘家和术士等详叙一遍,方问:“皇上亲历宫筵,亲目幻术,可有觉查出蹊跷之处么?”
    朱镇沉默想了许久,才直言:“朕那时年幼,痛失父王,母后摄政,秦王不轨,自身难保,性命堪忧,实在无心于什么宫筵幻术,之所以念念不忘,也只是猎奇的小儿心性。”他那时终日活在惶恐之中,有次差点死掉,幸亏丽娘相救......
    潘衍笑道:“皇上提议在圣诞之日、令七年前的术士进宫表演,想来也有自己的一番思量!”
    就说这人聪明透顶!朱镇也笑了笑:“原打算到时再说与众爱卿听,既然此时问起,也不相瞒,如今城中术士逃得精光,能请来者,必有通天本领,却也居心叵测,朕把近身杀朕的机会索性给他们,效引君入瓮之计,秦王及其麾下定不会放过。”他抬眼扫过他们:“朕以身做引,将生死交付到众爱卿手中,是因众爱卿值得朕将命所托!即便到时非幸是祸,朕也决不会怪罪你们!”
    众人神情凛凛,围案商议。
    一轮明月过花窗,数盏宫灯亮着昏黄的光芒,逗引着蛾子扑簇粉满的双翅,一缕凉风抚动树梢,夜已经很深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贰贰伍章 面摊前有惊无险 书房内久别相见
    接上文。从宫中出来快至寅时,天际黑云滚墨,看着似要落雨,若是旁日,官员也该穿衣洗漱,乘轿准备上朝了。
    龚如清回吏部,周希回钦天监,常燕熹闻到一股子香味儿,抬眼望见不远处有个卖牛肉面的摊贩,昨晚在妓馆只顾吃酒,此时腹中倒饿了,潘衍嫌翰林院太远,无事可做,也随他一道去。
    三张桌椅空空,卖面的是个穿青衣妇人,一套家伙物什摆的满当,中安锅灶,一锅烧水,一锅炖牛肉,左案下装水桶,桌台上撂一叠粗瓷碗筷,还有几个装辣油、葱花、姜末、及酱醋的罐子,香味比远闻更浓重,汤在沸腾,咕嘟咕嘟翻江倒海。
    “两碗,各三两面。”常燕熹沉声道,潘衍撩袍坐他对面。
    妇人垂着头、含混“嗯”了一声,依旧坐着,她刚从锅里捞出一块五香牛肉,肉连筋腾腾冒着热气,才切了三分之一不到,一片一片薄如蝉翼,板上很洁净,不见星碎微屑。“好刀功!”潘衍低赞一声,常燕熹眼中有光芒闪过。
    正这时,过来一个矮个驼背老儿,一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青年,分坐另外两桌,各要一碗面。
    妇人不切牛肉了,走到锅灶前,掀起发黑的木盖,往里洒下几把面,持长竹筷来回拨拉几下,很快汤水表面浮起一层白沫。
    她在板上摆齐四个大碗,倒酱醋辣油,洒葱花姜末,拿铁勺各舀半碗牛肉汤,长竹筷捞起面利索的落入碗里,端起一碗就近先给老儿,那老儿皱眉道:“我不吃辣,你怎也不问我一声,就自做主张!”妇人指指喉咙,摆摆手,原来是个哑子。
    老儿愈发不高兴:“哑子又怎地?我还驼背哩!”
    老实青年噗嗤笑了,见几双眼睛都看向他,晓得失礼,遂朝妇人道:“我饿的很,你把老头的面给我,重新再替他调一碗!”
    妇人把两碗面端给老实青年,另两碗给常燕熹和潘衍,他二人没急着吃,老实青年确实饿了,埋头西里呼噜半碗就落了肚。
    妇人再去盛了一碗摆到驼背老儿面前。驼背老儿暴怒:“你哑了耳也聋了么?我说不吃辣,你怎又洒了辣油?”
    妇人打手势解释,就是这样的面,爱吃不吃!驼背老儿一拍桌子,起身要走,被妇人挡住,伸手要面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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