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燕熹紧盯他半晌,忽然哧笑一声:“不说也无妨,我总会查出真相,早晚而已!”不与多废话,站起往外走,出了昭狱,正是午后,阳光明媚,有些刺目,他走进不远处五军都督府内,听得笑声鼎沸,十数将士,在踏垛上或站或蹲或立,指指点点,交头指耳,原来是院央有两人正比试剑法。众人见他来作揖见礼,他摆摆手,也往踏垛上一坐,觑眼看向前,比试剑法的原来是将军曹励和潘衍。
皆是他的手下败将!常燕熹接过曹瑛递来的西瓜,边看边吃边吐籽,夸道:“难得如此甜的好瓜!京城难觅。”
曹瑛道:“外官送来两筐,晚时让役吏挑去府上。”常燕熹道:“无需一筐,给三两个就好,我夫人最近嘴刁,总嫌京城的瓜不甜,甩脸子给我看,哄都哄不住!”
曹瑛笑道:“那更要送一筐去了!”
潘衍眼角余光睃到常燕熹坐在踏垛上悠闲的吃瓜,心底有事,剑锋一偏,露出破绽,被曹励钻了空档,手腕一转,剑身迅雷不及掩耳地滑擦过剑锋,直点他的衣襟,潘衍败下阵来。
众人鼓掌喝彩,有兵士端来一铜盆凉水来,潘衍洗把脸,也坐到踏垛上。
人渐散尽,曹瑛指一事走了,潘衍啃掉两块瓜,才朝常燕熹问:“你和阿姐洞房花烛夜.....” 一颗瓜籽好像卡喉咙了,他咳了两声,说道:“可顺畅么?”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贰壹玖章 常燕熹借春书讽门外汉 潘娘子听真意拒有情人
潘莺有孕后,鲜少往绣楼去,也是为避人眼目,倒是丽娘不爱在后院待,三天两回的往前头跑。
她坐在卷棚里,吃了两片西瓜,不远处春柳扇着蒲扇、蹲在小风炉前炖药,巧姐儿没甚精神头,也无烧热之症,就是嗜睡,常嬷嬷日夜陪守。
忽听敲击门钹声,夏荷去抽闩拉开,却是老爷和舅爷一前一后迈进槛来,走近廊前,常燕熹朝潘衍道:“你等着,我拿给你!”仰天大笑而去。
潘衍额上青筋直跳,沉着脸给潘莺作揖请安,在往栏杆榻板上撩袍而坐,潘莺笑问:“你怎有空来?和你姐夫又闹什么别扭?”
潘衍道:“我才懒和这粗人计较!”一股子汤药苦味儿直往鼻底窜,他皱起眉问:“巧姐儿又病了?”
潘莺摇摇头:“自那次重伤后,虽每日里服用精黄灵芝等药材,却不见大好!”说着难过起来,潘衍安慰她:“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得慢慢调养,所幸来日方长,总会有见好的时候!”
潘莺没答话,想了想道:“我拜托你一件事情!”
“你尽管说就是!”
她压低声音:“你帮我打点,我要往诏狱去见常元敬。”
潘衍有些吃惊:“你和他素无交情,此时去见他作甚?”
潘莺不想多提,只抿唇道:“这是我和他的事!见一面而已。”
潘衍还待要问,帘子簇簇作响,常燕熹从里走出,手里握着一卷书册,大摇大摆过来,听得他响亮道:“有了这个,保你夜夜如打翻了香油罐......”
这个人嘴真贱,就差昭告全天下了,潘衍的心陡然提到嗓子眼,又窘又怒,倏得跳将起来,三步并两步奔迎上前,一把揽住常燕熹的肩膀,推推搡搡就往院央方向去。
“阿弟!”潘莺没听清常燕熹嚷嚷什么,倒吃惊他俩何时这样要好,勾肩搭背的,春柳只觉眼前人影一晃,他俩就走远了。
潘衍待到院门前,才火烧般收回胳臂,狠瞪他,粗声道:“你是不是要让这府里人尽皆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卷册,本能的翻开看了看,一页一页.....啧啧,还挺刺激的......
常燕熹背着手,笑容满面,觑眼瞟瞄页画,好心好意提醒:“别往后看了,你能把前两页搞懂,就已属天赋异禀,折页这张.....是我和你阿姐.....你不行,还得练两年,臂力不强玩不转.....”潘衍一抬眼唬一跳,这厮何时凑近来的,迅速阖起卷册收进袖笼里,顺嘴讽他:“说什么大话,你可是东厂督主,那玩意早废了。”
常燕熹道:“你以为我是你这大太监,废不废我说了算!”
潘衍阴沉沉地:“无赖!”转身就走,听到背后又是大笑声。
常燕熹回到卷棚内,往矮榻一坐,搂住潘莺笑道:“你这阿弟过河拆桥,最擅翻脸不认人!”
她问怎地这样说?他便凑近她耳畔嘀嘀咕咕一阵。
潘莺听得又笑又咬牙,连耳带腮的一片红,伸手用力捶他:“你真这么说?我要臊死了!日后还怎么见他!”
“怕甚!我实话实说,他羡慕不来......”常燕熹皮糙肉厚,被她敲打的还挺舒服,抓住她的手:“再使点劲!”
巧姐儿揉着眼睛进来:“阿姐,姐夫!”春柳捧着一碗浓浓的药汤跟在后:“姐儿不肯吃!”
“我来!”常燕熹接过,叫巧姐儿到跟前,再抱到腿上:“东院那棵樟树上有颗如蹴鞠大小的蜂窝,想吃蜜的话,把这药吃完。”
巧姐儿想吃蜜,乖乖道:“姐夫喂我!”常燕熹便拿调羹舀了,一勺一勺喂她嘴里,潘莺在旁看着,眼眶莫名发红。
常燕熹领着巧姐儿去捣蜂窝,丫头婆子为看稀奇也跟去了,一时院内空荡荡四处无人,一缕热风吹得潘莺打个呵欠,不免泛起夏困,起身回房里打算歇息时,听到丽娘隔着帘子问:“夫人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