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往京城,寄给谁人一目了然。
安舒垂下眼睫,幽幽叹了口气,“嗯,知道了,把桌子上的碗筷收一收。”
饭点已经过去,食客走得差不多,桌上横七竖八摆着些碗筷,桌面汤水斑驳。
秦训拿了抹布,动作麻利将碗筷收进旁边的盆里,擦净桌面,凳子摆得整整齐齐。
一行干活,一行去瞄安舒的脸色。
安舒把大勺放下,抬眼朝秦训望去,倒是吓得秦训忙不迭收回目光。
“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我还以为你是块木头,怎么也学着做偷看这种事了?”
秦训使劲儿擦着桌子,“我……我不是偷看,就是想问问,你、你不生气吗?”
“生气有何用?你都寄出去了。”
不说还好,这一说起来,安舒就来了劲儿,从厨房走到秦训面前站定,“那你倒是告诉我,我要是生气了,你准备怎么办?”
安舒比秦训矮了整整一个头,仰头直视秦训,生生把秦训逼退了半步。
秦训不敢去看安舒,头偏向一侧,“王爷于属下,是救命之恩,王妃于属下,是再造之恩,自古忠义难两全,若属下向王爷禀报行迹后,王妃追究属下罪责,属下当自裁谢恩。”
“哦?是吗?”安舒使劲儿戳了秦训胸膛一下,“你小子,我还说你老实,现在看来精明的很嘛!”
安舒甩甩手指,脸皱成一团,秦训这个胸口,仿佛是一块铁板,戳他倒把自己手指给戳痛了。
“属下该死!”秦训谢罪,练武之人的本能,安舒手指戳上来的那一瞬,他浑身绷紧,才导致了安舒手疼。
碍于小店门面大开,不好下跪请罪,秦训竭力放松每一块肌肉,胸口凑到安舒跟前,面色冷硬,“这下可以戳了,软的,保证不会再伤了王妃的手。”
安舒又好气又好笑,假意生气,道:“你是吃定了我不可能让你自裁谢罪,才敢这么明目张胆是吧?养不熟的白眼狼!”
不过一句调侃,秦训听在耳中,脸色蓦地灰败,“属下,绝无此意,能死在王妃脚下,属下荣幸之至。”
话落,便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刃,往颈间划去。
“你干什么!!!”安舒眼疾手快,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整个人都挂在秦训手臂上,才拦住那短刃的去势。
安舒从秦训手中抢过匕首,掷在地上,急得眼圈发红,“你疯啦!?你是不是有病?哪有人一言不合就割自己喉咙?我那是开玩笑!开玩笑懂不懂?”
刚才秦训的力气,绝非装腔作势,他是真的准备自裁。
越想越后怕,眼泪就从眼眶滚落,争先恐后。
但凡她刚才动作慢一分,力气小一点,秦训都有可能横尸当场。
安舒一哭,秦训手足无措,“我有病,都是我的错……”
“你就是有病!”安舒缓过来气得不轻,“我命令你,以后不可再做危及性命的举动,不然我就……”
话说一半,安舒哽住,秦训连命都可以说不要就不要,她还能说什么?
安舒脸上还挂着泪痕,一脸愁容,秦训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属下遵命。”
朱浩然跨进门内,只看见安舒泪眼婆娑,“阿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姐夫欺负你?怎么敢的啊!”
眼看朱浩然就要去揪秦训衣领,安舒忙拉住他,“别别别,没有,不是他欺负我,是我切辣椒的手不小心揉了眼睛。”
“啊?”朱浩然放松下来,“阿姐你要小心着点,眼睛辣坏了可怎么办?”
“咦?这刀怎么在地上?”朱浩然捡起安舒扔下的匕首,“这……不像是切菜的。”
“我防身用的。”秦训从朱浩然手里接过匕首,放回腰间。
朱浩然知道秦训的身份,没有多说,“我来找阿姐,是有活儿给阿姐,夏家村的夏大户六月二十八嫁女儿,找个掌勺的,就炒正酒那一天,足足二两银的工钱。”
说是夏大户,不过是耕读之家,在夏家村里比较宽裕,乡里乡亲这么叫着。
有钱挣安舒自然不会拒绝,这要是办下来,名头打出去,以后周边村子有个婚丧嫁娶,估计都会来请她,以后就多了个赚钱的门路。
置办几十桌饭菜,算不上轻松,四更天就起,备菜炒菜,直忙到晚上最后一轮席位安完。
安舒累得够呛,烟秋火燎一整天,满身油烟味,整个人都油亮油亮的。
参加宴席的人很多,甚至有其他镇子的人,安舒长得亮眼,只要看到她,必然打听这是谁家的小媳妇儿。
秦训跟着安舒打下手,不少人找他搭话,都说他艳福不浅,媳妇儿漂亮又能干。
他一如既往地冷着脸,一一道谢。
从那以后,小饭馆的生意好像更好了些,以前虽然忙,但秦训和安舒两人还能应付,如今高峰期二人竟有些勉强。
忙完饭点,安舒往凳子上一坐,笑得见牙不见眼,“快一年了吧?现在我们手里的钱快有二百两了,挣了好几十两。”
秦训跟着扯了扯嘴角,“还差两个月才有一年。”
安舒摆手,“不重要,咱们这小店有点不够坐了,等再攒攒,咱们去县里开个大的,再请两个跑堂。”
秦训点点头,“嗯,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