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所十周年的庆祝晚宴,张晋生邀请方知晚做他的女伴。
人是来了,只不过姗姗来迟。她提着裙子要溜进来时,被一直在门后等着的张晋生堵个正着。
张晋生把她拉到角落里:“怎么才来?”
方知晚见是他,放下裙摆,细细地整理了一下头发。老板都还在外面,里头能有多急?
“向律师让我不要急,想什么时候来都行。”
“向律师?”张晋生抽走她的邀请函,打开一看,果然,落款处写着向风语的名字。他把这份邀请函扔到一边,又掏出写着自己名字的邀请函塞进她手里,“我也邀请了你,你就不记得吗?”
方知晚不戳破他幼稚的把戏:“向律师邀请我,我当然要来;你邀请我,我就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有什么好考虑的?”张晋生拨了拨她耳环上垂下来的珍珠,“我难道会吃了你?”⒲ǒǒ①⒍νΙⓅ(woo16.vip)
她今天换了新香水,从柑橘调换成木质调,雪松的泠冽气息游丝般飘进他的鼻腔里,把他被空调吹得昏沉的脑袋唤醒。
“走吧。”他的手挽上方知晚的腰。正要带着她进去,但她却眼尖,看到了走廊尽头的向风语。
方知晚想过去打个招呼,却被张晋生拦住了。
“向律师今天可没空招待你。”他话里有话。
“为什么?”
张晋生示意她再看看。原来走廊那头不只有向风语,还有邝修远和一位她不认识的男士。
“晚上去我那里,我就告诉你。”
“不去。”方知晚摇头。
张晋生贴到她耳边:“那我去你那里。”
“怎么有你这么死皮赖脸的人?”他的气息喷在耳边,方知晚痒得缩了下脖子,“晚上有人邀请我听讲座,不方便。”
“又是那个大学生?他有什么好的?”
方知晚摸一摸他眼角的几条细纹,“因为他年轻”的理由还没说出来,就听到走廊尽头传来一阵响动。
邝修远摔门而去。
“他怎么了?”
张晋生把她的手拿下来,另一只手又搂住她往怀里带了带。“向风语跟你关系这么好,没告诉你她结婚了吗?”
方知晚难掩惊讶。
“那她是不是更没告诉你,这两人一个是她丈夫,一个是她情人?”
方知晚忽然决定,今晚不去听讲座了。
*
走廊另一头,倪家成和向风语正要往宴会厅走去,但她的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
迎面走来一个人,熟悉的步伐和身影,还有渐渐清晰起来的面容,除了邝修远还能是谁?
她看到邝修远停在自己面前,深邃的眼眸中暗潮涌动。
“啪!”谎言的气球爆炸了,持续的耳鸣甚至让她听不清邝修远问了什么。
待到耳边终于清明,她听到倪家成不明就里地回答:“我是她丈夫。”
邝修远一愣,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忽然握紧。
向风语想,他现在应该是生气的、愤怒的、崩溃的,如果他脾气差点,也许会朝她挥来巴掌或拳头。她应该不会躲。
但他和那些人不一样。出于教养,他用一阵沉默掩盖自己的愤怒,甚至语气平静地建议她解释一番。
可是还用得着解释吗?
倪家成的戒指正戴在手上,他习惯做戏做全套,倒是把证据摆到了明面上。
但邝修远还固执地等她解释。她张了张嘴,吐不出一个音节。
昨天假装出来的若无其事,其实已经透支了她的镇定和冷静。这比她经手过的最复杂的案子还要难以下手,她要处理的不是利益的分配,而是情感上的自知理亏。
邝修远等不到她的回答,他知道这个解释本来也是毫无意义的,不过是再确认一遍,让自己死心得更彻底一些罢了。
最后他先开了口:“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的脚步有些虚浮,背影略显决绝,推开侧门的力气更是大,门外的光线一明一暗地涌进来。
向风语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邝修远,那是入梅之后的第一个晴天。
她和邝修言刚聊完案子,咖啡厅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她循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他双目含笑地走过来。那一瞬间,她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是早一点遇到他多好啊。
要是早一点,就不用这么费尽心思了;要是早一点,说不定现在自己挽着的就是他的臂膀了。
可是没有早一点,她就只能用谎言来填补时间差。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倪家成把她拉回现实。
“没有。”向风语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早晚会知道的。”
“你该早点和我说一声的,”他把玩着手上的戒指,“不过你也确实不该这么骗他,这下他应该很难原谅你吧?”
向风语看了他一眼。
不该骗他。为什么不该?
男人对女人的爱可以始于有目的的接近、不怀好意的恭维、不知所起的偏执和占有,为什么性别一换,女人对男人就不可以是这样呢?
再说,除了这一点,她对邝修远说过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想他是真的,喜欢他也是真的。
“倪家成,我想……”
“小语,”倪家成打断她,“我先声明,我不可能同意和你离婚的。”
又是老朋友客串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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