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巧冲到前边,让春花抓着她衣服,嗖得往山下冲,到山脚核桃树下得岔口,她想起什么,直直刹住脚步,“春花,唐钝没走远呢,咱不能过去。”
大拇指和食指反过来揪着她衣角往回扯。
春花喘着粗气,拂了拂头发,目不转睛望着阳光下泛白的小路,急切催促,“咱得快些走。”
沈云后缩,“唐钝在呢。”
“长流村的姑娘在地里干活,不会往咱这边来的。”春花打小跟沈云巧交好,自然清楚沈云巧害怕唐钝的原因,再三强调,“长流村的姑娘不会看到的。”
沈云巧心有余悸,退到核桃树后,整个人缩成一团,春花等不及了,唐钝常年在书塾,经过村里的时候并不多,错过这个机会,往后再见她就是秦家媳妇了,没法偷偷跟着他去竹林坐上半天,看他读书写文章背诗词,也没法给他院里放鸡蛋了,如果不在嫁人前鼓足勇气告诉唐钝,这辈子她都没机会开口了。
太阳很晒,却不及她心里滚烫,拍开沈云巧的手,小碎步跑了。
沈云巧探出头看时,小路上已经没有春花的人影了,她不由得脸色大骇,往外走两步,又满脸苍白地退了回去,走两步,又退回去。
秦大牛皱着眉头从山上下来,看沈云巧咬自己的指甲盖踱来踱去,问她,“云巧,你在树下站着干什么,春花呢?”
沈云巧懊恼,“春花不听我的话。”
两人在地里说话秦大牛就在旁边,隐约听到她们聊唐钝了,两人前脚走,他娘后脚就让他跟着瞧瞧怎么回事,半亩地换的媳妇不能心里藏着其他人,所以他才丢了活下山来。
隐约听到春花娇滴滴的声儿,欲往前看个究竟。
“大牛哥,你别去,唐钝在那边。”沈云巧小声说,“长流村的姑娘可厉害了,连你也会打的。”
秦大牛不明所以,沈云巧没有多说,把他拉到树后,紧张地望着外面。
她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怀里抱着花前边看不出什么,两边胳膊全露出外边,秦大牛手臂贴着她胳膊,能感受到她汗湿滑腻的肌肤,秦大牛呼吸顿时就重了。
“云巧?”
云巧探头望着外面,嗯了声,轻柔带着沙哑的声儿,秦大牛不自觉绷紧手臂,眼神幽幽落在她小脸上。
沈云巧生了张长脸,眼皮微肿,眼睛窄长,明明普通长相,入眼就是觉得丑,好在脸上无痣无斑,也无胎记,秦大牛心念微动,手落在了她肩头,低喊,“云巧...”
“嗯?”沈云巧偏头,看了眼自己光溜溜的肩,眨眨眼,扭胳膊躲开,“不好,云妮说这样不好。”
秦大牛缩回手,喉咙急剧滚了两下,“你想嫁给我吗?”
他开荒以来,云巧频频来地里看他,给他送水送野果,明显是喜欢他的意思,他看在眼里,却没从问过,害怕自己自取其辱,此刻心里痒痒的,不问难受。
沈云巧沉默了会儿,点头,“以前想。”
“现在呢?”
沈云巧摇头。
秦大牛懂了,不知为何,心里有点不舒服,“是不是因为春花?”
“嗯,你是春花丈夫。”沈云巧严肃道,“不能抢朋友丈夫。”
这时,小路那头传来啜泣声,沈云巧脸色大变,“春...春花挨打了?”疾步冲出去,到玉米地旁,好像看到什么,脸上血色全无,转身就往玉米地钻。
玉米杆剧烈颤动,发出哗哗哗的声响,唐钝抬眼看时,只扫到个模糊的背影,借着一晃而过的紫红色,认出是沈云巧,跟拂袖抹泪的春花说,“云巧性子良善,你提了句去镇上,她就记着,找不到你人连夜去镇上等,往后她走哪儿和她说声吧。”
村里的人说沈云巧没和家里打声招呼就跑出去了,害得她爹天不亮就出门找人,跛着腿爬到最高的山头喊云巧的名儿,闺女养这么大,再丑也有感情了。
问他哪儿碰到云巧的,知道云巧出村是去找春花的就叹气,叹沈云巧傻,春花跟秦大牛定亲后就在荒地待着,云巧去春花家地里肯定找不到人了。
春花哭得厉害,唐钝不好过多安慰,往枝叶晃动的玉米地瞅了眼,不发一言走了。
沈云巧扒着玉米杆,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探头探脑走了出去,见唐钝拐过玉米地不见人才松了口气,过去拉春花的手,帮她擦眼泪,“春花不哭啊,唐钝坏,我们不理他。”
“你是不是跟唐钝说什么了?”春花带着哭腔,“唐钝看着我都没笑。”
“啊?”沈云巧歪头想了想,“他也没跟我笑,还凶我呢,追着我要打我。”
“......”
“幸好我跑得快,要不我就被他打死了。”
“......”春花被她带偏,顺着她的话往下问,“他为什么打你?”
“谁知道呢。”沈云巧望了眼无人的坡路,理直气壮,“他就是很邪门的呀。”
隔着两块玉米地的唐钝:“......”
忍了大半天没发作,这会儿真憋不住了,忍不住大声回,“沈云巧,我听着呢。”
语声刚落,就听到沈云巧压抑着声无比急切,“春花,咱快跑。”
唐钝:“......”
刚刚被春花挣脱走开,这次沈云巧拉春花的手用了全力,花也不要了,满心是逃命,她的屋有铁锁,从里锁上打不开,直直跑进院里,冲进西屋,咚的,把门关得震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