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自恢复了之前的神色,自桌旁起身,对着依依不舍的瑞珠一字一句道:“好了,快些去收拾吧,再晚些,太阳就要下山了。”
见小姐下定决心,瑞珠终于眼含着泪光,爬上了暖炕,伸手打开了橱柜,从里面取出衣物,收着收着便难过的哭了起来。
第90章
外面的雨点时停时落,待到下的大了些,一行人才自宅院中走出来。
为首的是永德镖局的几个镖师,他们利落的跳上马车,拉动马绳,飞快的将马车掉过头来,后面出来的是瑞珠,檀婉清与钰棋三人,瑞珠眼晴红红的,看着雨中那三辆马车,与未知的前路,脸上有些茫然无措,习惯性的停了下来回头等小姐。
檀婉清的脚步虽不急不缓,但面色却没有之前出门时的笑意,脸上也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不语。
临上马车前,她停下脚步回身对后面跟着跑出来的正月低声嘱咐了几句,并在她手心里放了个荷包,转身离开后,正月愣了一会儿突然大叫了声小姐,接着哭了起来,这时的雨下的又大了些,这些哭声在雨中也被逐渐掩盖了。
檀婉清与正月道别后,向站在前面等她的瑞珠与钰棋二人走去,钰棋已从马车上取下一只马凳子,可踩着凳子上去,檀婉清刚把一只脚放在凳子上,便听到后面有人快步赶来:“……姑娘,请等一下!”
来人也不陌生,可以说是非常熟悉,出入宅院时经常可以看到他的身影,她去书堂还会见他远远跟在身后,虽然以一直没有说上几句话,但平日做了什么好吃的,偶尔会让瑞珠送过去一些。
因为她的“不听话”这个叫左问的探子恐怕多少也吃了些苦头吧,自己离开之头,他总算能结束这个苦差事了。
左问的神色间有些焦急,额头不知是落的雨还是汗,赶过来时大概有些匆忙,靴子上还溅到不少泥点,他看着后面已掉头随时可以离开的马车,连忙急声劝道:“姑娘,雨这么大,不如多留一晚,等到雨停了再走也不迟啊。”
檀婉清闻言看了他一眼,明知他家大人的命令,不知道他为何又这般说法,她此时心情不好,根本没有应付他的心情,只是对他淡淡点点头,随口回了句:“这点雨不耽误赶路,多谢左护卫了。”说完转身踏上马凳。
“等等……”
檀婉清已经踏上马凳上了马车,先上马上的瑞珠与钰棋已在里面铺好干净的被褥,并伸手掀开帘子等小姐进来,左问见状,急的赶紧上前一步大声问道:“姑娘,你真的没有什么话想对大人说吗?”
檀婉清刚要准备弯腰进车厢,听到话停了下来,此时雨有些大了,再待一会外衣就要湿透,瑞珠与钰棋正在催促,她思了片刻回头看向车下的左问。
雨中下的大,起了雨雾,面目有些看不清了,车上的女子似乎冲他笑了笑,左问便听到轻淡的声音回他道:“那就劳烦左护卫给谢大人带句话吧,这些日子多谢大人的照顾,此次离去,各自珍重,后会无期……”
不等左护卫回应,檀婉清便进了车厢内,车门随即被关上了,几声马鞭的声响与车轮碾轧声,不久后,三辆马车便消失在了烟雨中。
第91章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早上只是细雨蒙蒙,近午就开始大雨滂沱起来,雨中夹着几缕冬日未尽的寒意,正值冷暖交替之时,风中倒有了几分秋季时的寒瑟冷冽。
左问顶着一身的冷雨进了守备府,抖落了皮甲上的一层水珠,抬头就见守备大人正站在议事厅门口,目光掠过他,向他身后望去,在见到无人后,又看向他。
左问也顾不得擦干身上雨水,上前一步,硬着头皮禀报道:“大人,檀姑娘已经随永德镖局的一行车马离开了。”
话音一落,守备大人的脸色便倏然难看了起来,目光重重落到左问身上,抿着嘴只看着他却不言语。
屋内一阵沉默,无声有时比责备更让人备感压力。
左问虽是八尺男儿,但在大人如冬日般寒冷的目光下,也有些顶不住了,赶紧道:“檀姑娘临行前,给大人留了话。”
“说!”谢承祖冷着声音道。
“檀姑娘说……”左问飞快的将那番话原封不动的回禀给大人。
各自珍重?后会无期?
短暂的停顿后,左问感觉到大人似乎气极了笑了一声,“好,很好!”不知是冷笑还是冷怒的自鼻腔狠狠哼出声来,然后在他面前来回走了两步,抬眼扫过他一眼后,才一甩袖子转身进了书房。
“呼……”左问大气不敢喘,眼见大人离开,才松了口气,随后跟在后面,但并未进书房,探子虽然是暗棋,但也要会看眼色的,现在进去,那是嫌自己命长了,寻了右面的门口站着。
想他跟随大人多年,大人虽然与他年纪相仿,可骨子里极能忍,是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主儿。就算你欺他辱他,在不利的形势下他都可以忍下来,可一旦时机到了,出手是非常毫不留情的,那人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左问边在书房门口守着,边侧耳倾听屋内的声音,里面传来的不是平日坐在案前翻动书文的纸张声,而是来回在屋内踱步的脚步声,那声音已没有了平时的冷静沉着,走的甚是凌乱急躁,显示着里面的人的心情是如何的恶劣又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