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绪笑着叫住文妮,并递去一杯温热的椰奶西米露。
文妮道了谢,从柜子里拿出样品和单据: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这个点了,还来了两三拨客人。等那几个女学生选完套餐,我还等去招呼里面那位呢。
若绪听着文妮的话,不经意转头。然后,她看见了文妮口中所说的里面那位。
男人站在大厅尽头的展示墙前,微仰着头,似乎在认真打量眼前的作品。今天的他穿着深色的风衣,身型笔挺修长,仿佛一颗茂盛又孤独的树,悄无声息地生长在角落。
若绪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那一刻,她满脑子都是疑问:江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文妮也看向江予:若绪姐,你有没有感觉那男的长得很像某个演员?
是吗。
文妮认真道:就是谢览拍的那部,电影名叫什么我忘了。我小时候还和我姐一起看过。
听到小时候三个字,若绪被呛了一下。她起初感到哭笑不得,转念一想,江予拍《吻白》都是六七年前的事了,那时文妮正在上小学,说是小时候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原来,不知不觉的,时间已经过了很久。
沙发上的两个女生终于做完决定,选择了性价比不错的闺蜜套餐。文妮收取完订金,帮人预约好了拍照时间。两位女生微笑着跟文妮道别,并在临走前添加了海岛花园的工作微信。
女生们离开后,工作室呈现了短暂的安静。文妮简单收拾完桌面,便抱着写真样稿,小碎步跑到江予跟前,礼貌地问:先生,请问您是准备拍照吗?
江予回答道:我就随便看看。
男人的态度很疏远,有股让人望而却步的淡漠。但初生牛犊不怕虎,此刻的文妮,将爱岗敬业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我们的摄影师很有名的,您可以去微博搜浅浅浅草,有几十万粉丝呢。他最近还上了我们省台的晚间新闻。如果您感兴趣的话,可以扫码关注海岛花园的公众号,里面有工作室最新的样片。
听了文妮兴致勃勃的介绍,江予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用。
文妮并不死心:要么,您加个我们工作室的微信?加微信就可以获得免费的小礼物。
江予不声不响地听着,目光在眼前的写真照片上逡巡。突然间,他问:你们拍婚纱照吗?
您是打算拍婚纱照吗?听见顾客主动询问,文妮再次燃起了斗志,我们有不同的套餐,看您想要什么价位。不过因为疫情的原因,暂时不接受旅拍。还有啊我们老板比较忙,约他拍婚纱至少得排到六月底了。
江予望着角落里那张海边的婚纱照,没有表示。
文妮又问:请问您是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我可以帮您提前预约时间。
江予礼貌地浅笑:只是随便问问。
若绪站在五米开外的位置,安静地看着他们。惊讶的、慌张的情绪渐渐消退,脑海只剩下一片柔和的宁静。
她没有去追究江予为什么来,来这里想干什么。时间悄然停止下来,她成了世界的旁观者,而江予则是在这个晚春凉夜里,无心闯入的过客。
正想得出神,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两个女性朋友从楼梯信步走下,一边笑着叫了声若绪的名字。
这声音不仅吸引了若绪的注意,也让对面的江予回过头来。男人看到若绪的那一刻,表情流露出意外。他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刚才一直被人偷窥的事。
若绪收拾好情绪,转过头探向友人。
其中一个朋友解释:简怡说你拿个奶茶拿了快半小时,让我们下来看一眼,看你是不是被外卖小哥拐走了。
若绪笑:东西太多了。正好,你们帮我一起提上去。
说着,就要把左手上鼓鼓囔囔的包装袋分给两人。
和朋友说话的时候,她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有熟悉的味道飘散过来,像混合着柠檬气息的马鞭草。等她再次抬起头来,江予已经站在跟前了。
他开口叫她的名字:程若绪。
声音犹如初雪,缓慢地升华在空气里。因为男人字正腔圆的这三个字,让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在众人的目光里,若绪呼了口气,问江予:你怎么过来了?
江予答:就随便逛逛。
女性朋友们感受到话音里的暧昧,顿时两眼放光。
若绪,这是你朋友?
朋友长这么帅,要不要请他去上面坐坐,顺便让大家认识一下?
拱火的意图十分明显。
在若绪的认知里,江予这人虽然善于交际,却不热衷于交际。她担心朋友的言行会让江予觉得唐突,于是下意识地撒了个小谎:他是我老同学,你们别乱开玩笑。
话音落下后,周围出现了片刻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