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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是怎样发展到这种程度的,我也不清楚。
    总而言之,我现在已经被逼到了床上。
    格雷在上方,静静地看着我。
    犬类的眼睛是纯黑色的,没有眼白。当它低着头,注视我的时候,眼睛里便充满了我的影子。在那乌黑的眼瞳之中,我呆呆的、僵硬的、回看着它。
    并不是被吓到了,只是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它可真好看。
    大概两个月以前我把它捡回了家。每天下班都要途径一片烂尾楼区,当年建设时的围墙和横幅犹在,工地里除了建了一半的房子,还有成堆的水泥砖头无人清理。那天听同事偶然提起,政府打算把这片楼重新建设,因此才下意识多瞟了一眼。然后,透过门与围墙的缝隙,我看到了一双眼睛。
    是只蛮大的白狗,毛发很漂亮,呈现出淡淡的灰色。它长得相当周正,更偏向于犬类的原始祖先狼而不是那些被选育出的奇形怪状的宠物狗。
    真好看。
    四下无人。我以前是很怕这类流浪猫狗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我鬼使神差的向它招了招手。
    没什么吃的,就是单纯的招了招手,也没指望它会过来,或者说过来以后我要干什么。щǒǒ16.νI℗(woo16.vip)
    我从来没碰过猫猫狗狗,于是就算摸一下也是非常新奇的体验。
    想不到它真的过来了。挤过了围墙和铁门,站在离我两步远的地方,静静看着我。没有要讨好求食的意思,似乎也不想凶我。好奇怪啊。
    那天的我为什么没害怕,我不知道。我只是呆呆地看了它几秒,然后迈了一小步,弯下腰,很小声的问:
    “我可以摸摸你吗?”
    它仰起脸,更近更仔细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仿佛绅士般的低下头,走近了一步,露出了毛发丰盈的颈背。这家伙的背毛显得微微有点乱,颈毛也是。但是因为颈部的毛发更厚实,所以这种蓬乱反而显得很有质感,我伸手顺着毛发的方向轻轻梳了两下,它微微抖了一下,然后就很乖顺的不动了。我反而觉得好像有点冒失,立刻撒开了手。
    它抬起脑袋,偏头看我,好像在问:“你摸完了?”
    我把那只刚刚摸过它的右手下意识背到了身后。不知道为啥,突然莫名有点害羞。
    摸完了人家应该喂点吃的啊。但是我现在什么吃的都没有。
    莫名其妙的胡思乱想起来,直到它站在我身旁,蹭了蹭我的腿。
    “嗯?一起走……吗?”
    果然白嫖是不对的。摸了人家,要负责任。于是我带它去吃了羊排(二斤起做,我买了二斤加一根大骨,只烤了一根我自己的量,剩下都让店家拿了生肉),去兽医院检查,然后网购了背带和牵引绳。
    果然是格雷,洗了澡也没掉色。
    格雷很抵触宠物店,于是我给它检查过身体之后就带回家自己洗澡了。它并不怎么脏,那层灰色看起来就是本身的毛色。洗完澡这家伙疯狂甩水甩了我一身,随便冲一冲,我便裹着浴袍,一边吹着头发,一边给格雷吹毛,这家伙的毛过于难吹,我干脆搬来了暖桌,让它趴在里面,我也把腿伸进去,一边吃着桌子上的蜜桔一边玩手机,进入懒洋洋模式。
    格雷是个很奇怪的家伙。
    它没有普通狗子有的大部分问题。不拆家,定点去厕所,也不会太激动扑人。但是只要我出门它一定要一起出去,认真跟它解释是要去上班它也就不再执意一起出去了;晚上我回来它肯定在门口等,帮我把拖鞋叼好放旁边,然后慢条斯理的把头放在我大腿上不动声色的蹭来蹭去。
    每天晚上一定要一起睡。
    最开始只是一起睡而已,后来变成了抱着我的手,然后它开始吸我的小肚子,每天晚上我把它的毛毛一顿狂揉之后它一定要把头放在我小肚子上蹭,还眯着眼睛一副很舒服的样子;又过了一阵子,它开始把头放在我肩膀上,全身紧密的挤过来,每次醒过来的时候都发现我正紧紧抱着它,脸埋在颈毛里。
    像个大号陪睡玩偶。
    然后它开始亲我。
    这家伙很干净,每天都热衷于我帮他刷牙。饮食习惯很好,百分之八十点骨肉类,剩余的是各类蔬菜纤维和维生素。于是它的吻没什么讨厌的地方,只是带着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和比人体稍高的温度,灵活略带粗糙的舌头在我唇角上试探,还没留意就溜进了唇齿。
    我的瞳孔微微放大。
    毕竟这是我的初吻。曾经想过也许是某个晴朗的午后,和某个男孩子,浅尝即止,如若蜻蜓点水。
    完全不同。
    宽大而柔软的舌头溜了进来,舌尖沿着我的上颚勾画一圈,便立刻熟知了这里的情况。然后,舌头的主人温柔的用舌尖温柔的勾了勾我的丁香小舌,便开始了急切的舔舐,我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低吟,口腔里被那根陌生的舌头涂抹上了它的涎液,它缠着我,挤压我,侵入我……避无可避,直到我的呼吸急促起来,几乎要喘不上气。
    但是这种感觉并不讨厌。亲吻是犬科动物常见的亲昵方式,虽然一般只会出现在伴侣之间,但是我并不清楚格雷是怎样看待我的。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它一定很爱我。
    嗯,我也很爱你。
    我抱住它,在鼻尖留了个吻。它黑色、湿漉漉的眼睛离我如此之近,让人有种迷幻的错觉。
    我喜欢和格雷一起看电视。我们俩挤在床上,盖一张薄薄的毯子,我一手扶着手机,另一手无意识的捏它的肉垫。我喜欢看自然类纪录片,考虑到格雷的感受,最近看的纪录片里犬科动物主题的相当多。格雷对纪录片很感兴趣,但是我不知道它感兴趣的是它的同类还是自然环境;或许两者都有。我有时候也追追番,比起一集一集等待新番,我更偏爱一口气补完精良老番。
    最近发现了《狼雨》这笔番,里面的设定相当有趣,在末世,狼寻找乐园。这种在人类口中已经灭绝的生物,悄悄的欺骗着人类的五感,混迹与人类世界生存。主角是只执着于乐园的白狼,它和格雷长的惊人相似,以至于开幕时,白狼倒在雪地上的那一幕,惹得我心漏跳了一拍,下意识的紧紧捏了格雷的爪子一下,然后我们双目对视,我立刻回过神来。
    怎么可能是格雷啊喂。
    这只孤傲的白狼,执意不肯用天生的欺诈戏法掩饰自己,于是被抓进囚笼。但是毕竟这依然是人类独大的社会,因此孤傲者也只能披上戏法的外衣。
    格雷动了动。它当然是不可能拥有这种技能的,迷惑于这些同类怎么能化成人形,我们静静看完了一集,结尾是那只孤独的白狼在雪原上奔跑。我撑起身体,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热茶。格雷看起来有点消沉,它把头埋进身体里,身体蜷成一个球,只有尾巴露在外面,一动不动。
    这是在消沉什么呢。我轻轻握住它的尾巴尖,揉了揉。它坐起来,蹲在我旁边。
    天气已经转凉了,但是我现在居住的这个城市,是不会有雪的。就算是一点点的小雪,落在地面以后也会立刻零落成泥。
    “我带你回老家看雪吧。”
    它歪了歪头,好像在为这个句子里出现的陌生词汇感到疑惑。
    “雪呀。我猜你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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