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甘霖凌晨在一起吃面喝酒,看了场银河星辰,然后在酒精弥散的气息中等待烟瘴挂的朦胧日出,还有他深夜失眠,一个人坐在河岸边的孤独背影。
岩石、草甸、可爱友好或有攻击性的野生动物,背太阳能板爬山的艰辛和拍到雪豹的喜悦,与同事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建营的日子好像还在昨天。
在这个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世外桃源中,他们一起做了场风花雪月的美梦。
返程车上,纪娟坐在副驾驶和才仁大哥聊营地这一个月的调查进展,邱澈和甘霖坐在后面一声不吱。
开出峡谷后路好走了些,甘霖往旁边凑凑,“小邱。”
邱澈斜眼瞪他,“叫谁呢?”
“......啊,邱澈,你回哪?”
“不知道啊。”
和之前回答彭佳铭时一毛一样。
甘霖欲言又止,邱澈看见了,但她没深问,直到在服务区停下来,几人下车上厕所。
邱澈把烟盒甩给甘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甘霖笑了声,抽出烟,“我要说什么。”
“我回趟日喀则,给你取相机。”
点烟的手一顿,“联系你朋友直接把照片发我邮箱就行。”
邱澈拿走烟盒,揣进兜里,“他工作忙,最近都没法回家,没事,我一闲人,有的是时间,等着吧,到了把照片发你。”
“方便的话,我想和你去。”
甘霖说完低头点烟,生怕听到拒绝的声音,拿烟缓冲一下。
“方便啊。”
邱澈“嘻嘻”一笑,笑完又自顾自地解释,“咱俩也算过命的战友了,你别有负担,我本来也想回日喀则呢,顺道。”
这句话尽头的含义是:“我不是因为喜欢你,你千万别多想。”
“谢谢。”
甘霖说完背过去。
邱澈看着他的肩膀,情绪急转直下,半年过去了,从寻找甘星到确认死亡,再到定为刑事案件,他始终在寻找真相,而邱澈,也曾是他寻找中关键的一环。
陪他走完这一段吧,邱澈想,不管甘霖对她有意无意,喜不喜欢,站在自己的角度,她不想留什么遗憾。
“到格尔木弄辆车,我开车带你过去。”
“租车贵吧?要不咱俩坐火车。”
“没事,我自己的,借给朋友用了,到那边还是有辆车比较方便。”
自己的车?
“其实我也能开。”邱澈想起那本快要“入土”的驾照。
甘霖眯眯眼,确定?
邱澈有些羞涩地搓了搓手,“就是路上不能有其他车,如果再没有红绿灯就更好了。”
他笑了声,眼尾上扬拉长,呼出的烟雾吹到邱澈面前,仿佛迷魂香。
“等开上109国道,要是没什么车就让你开。”
“算了吧,你的命可别交给我,危险。”
“交给你了,随意。”
甘霖裹了口烟,看向远处。
邱澈从他移开的眼神里辨别出些许真诚,好像从开始他一直都是真诚的,怀疑、跟踪,再到成为项目同事,他的不友好和真诚都不曾遮掩。
“好!”邱澈耸耸肩,“一起去。”
约定就此达成,谁也别反悔。
......
下午四点多,格尔木驿站。
二东和志愿者们忙完下午的工作,在背阴处踢键子,余光瞥见一辆车开进来,近视眼镜往上推了推,认出几位熟脸。
他一脚把毽子踢飞出去,“你们继续玩,我过去。”
车在一排大垃圾桶前停下,二东笑得眼睛快没了,“同志们,我可想死你们了!”
甘霖第一个下车,冲二东打招呼,“嗨,好久不见。”
“你头发呢?”
二东问这话的时候邱澈正好走过来,甘霖扬扬下巴,“她给我剪了。”
二东看邱澈的眼神立马增添了一份敬意,“这么厉害!正好晚上也给我收拾收拾,行不行?邱澈。”
仔细一看,他头发确实长了。
“行,你剪头发的钱让甘霖付给我。”
甘霖手掌扬起,搭在头顶笑笑。
二东左瞧右瞧,看来经过一个月的相处,大家的关系比以前近乎多了,他记得刚来的时候邱澈和甘霖都不怎么说话。
后备箱打开,甘霖拿出一袋垃圾,绿色塑料袋悬在半空中,要递给的人不见了。
转个身的功夫二东竟然跑去和纪娟还有才仁大哥说话。
邱澈和他相视一眼,“咱俩分个类?”
“来。”
甘霖走到一旁,蹲下解垃圾袋,刚解开,踢键子那几个志愿者过来,积极得不行。
邱澈站在一旁,冲甘霖勾手,“起来吧,一届更比一届强。”
甘霖放下塑料瓶,起身去车里拿行李。
......
晚饭后,纪娟提议去市里好好洗个澡。
在烟瘴挂待一个月,条件有限,根本没法洗全身,回来路上她就提过一嘴,吃完饭赶紧叫上邱澈和甘霖。
“找了一家还不错的,娟姐请客,谁也别跟我抢啊!”
纪娟总是财大气粗,所以没人敢提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