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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也许会潜伏很久,才以某种人们想象不到的姿态忽然冒出来,起到人们想象不到的作用。
    只不过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太聪明,太懂得趋利避害、又太溺爱自己而已。
    当叶子璐松了口气,终于有闲暇跳出她眼下柴米油盐、担心今天忧虑明天的小圈子时,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来看这件事的时候,她发现,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
    如果下一次再遇到同样的困境,叶子璐觉得自己可能会比这次淡定得多。起起落落的次数多了,就不会很大惊小怪。
    年轻的人有惊慌失措、迷茫忧虑的权力,因为时间和阅历注定会治愈这一切。
    也许等他们老了,就会知道,人这一辈子,要是没有三起三落,那多半就是夭折,不算到头。
    在与颜珂约定的时间快要期满的时候,叶子璐得到了这样一份新的工作,她从一个非名校里毕业生、混吃等死一无所长的拖延症患者,经过了漫长的努力,好像终于踏进了传说中的“精英阶层”里……当然,现在“精英”俩字太泛滥,在当今社会里基本上是拿来损人的,可不管怎么说,她的生活层面与刚毕业的时候大不相同了。
    她也许没有那么的聪明,成不了霍金爱因斯坦,也许没有什么经天纬地的才华,当不成某个社会上的重要人物,也许没有那么大的魄力,敢顶着经济危机的逆流创业,甚至她无法出类拔萃地变成一个有钱人,说不定终其一生,她都只是个都市小白领,拿着一份略高于城市平均水准的、但相对有安全感又舒适的薪水。
    可她已经学会了最重要的事——如何在平凡里优秀,以及如何在优秀里回归平凡。
    ……并且终于开始思考和颜珂有关的事——简称,终身大事。
    就在这时,有人给她发了一封请柬。lt;
    brgt;  请柬来自这几年已经不大联系的“老战友”王劳拉小姐,她就要结婚了。
    阔别几年,叶子璐险些已经快要认不出王劳拉了,她的室友原来就一直就很爱打扮自己,也确实是个美妞儿,可是以前,叶子璐总觉得王劳拉的那种“打扮”里面一直有种很乡土的气息,同样的衣服,穿在王劳拉身上,与穿在胡芊身上就是不一样。
    人家一直说“人靠衣装”,打扮到了,自然气质就出来了,但直到再次见到王劳拉,叶子璐才知道,那传说中虚无缥缈的“气质”,是真真正正地存在的,并不依托于长相和衣装。
    叶子璐被邀请作为伴娘团的一员,一大早赶去新娘家里帮她打扮准备,等新郎来接。
    王劳拉的头发被高高地挽起,露出优美修长的脖子,她穿着婚纱,正在对着镜子戴项链。叶子璐忽然觉得,她就像是一个长出了洁白羽毛的天鹅,所有嘲笑过她是丑小鸭的家禽们,都会在这样的她面前瑟瑟发抖。
    叶子璐和她聊了几句,才知道当年考不上公务员也考不上研究生的王劳拉、从初级翻译一点一点学起来的王劳拉,现在已经如愿以偿地成了一个同声传译,半年前,她甚至出国待了半年……谁知道在此之前,她只是个连什么叫护照什么叫签证都不知道、无望的暗恋高帅富、又焦虑又歇斯底里的柴禾妞呢?
    叶子璐本想和她八卦一下新郎的情况的,可是到了这份上,她忽然不想问了。
    这样的王劳拉,她值得最好的,无论最后她选择了谁,那位男同志肯定都是在重围中杀出来,为她所欣赏喜欢的。
    第49章 文件袋
    王劳拉的婚礼非常中规中矩,挺热闹,但热闹得不过分,请婚庆公司协助设计的,没有什么力图创新的幺蛾子。
    此外,叶子璐还在婚礼上见到了王劳拉的父母。
    他们都是非常典型的上一辈的人,尽管才五十来岁,看起来却已经很老了,身上鲜亮喜庆的衣服反而衬托得皮肤更加黑得发红,露在外面的双手皮肤粗粝,关节突出,给人一种既有力又脆弱的矛盾感——那是操劳一生、从来也没有注重过保养的结果。
    叶子璐自打毕业以后就跟王劳拉是室友,两个人一起住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她以前从未在王劳拉的案头看见过任何一张他们的照片,也没有从她的室友嘴里听见过任何一句描述父母的言语。
    王劳拉甚至把名字也改了——“王小花”,在龙城这样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大城市里,这三个字比掉渣烧饼还土,听起来多丢人啊。
    可是现在,王劳拉穿着新娘的礼服,在所有亲朋好友、同事同学的面前,一边一个挎住她的父母,看起来又亲密又自豪。
    她终于坦然地接受自己从来处来,往去处去的事实,终于不再以出身和经历为耻。
    叶子璐知道,那个刺猬一样拼命维护自己自尊心的王劳拉终于得到了真正的自尊。
    这个社会里,可以坦坦荡荡地活着的人实在并不多。
    这时,轮到司仪让新郎新娘交换戒指,新郎长得挺精神,看起来人缘也不错,还没到敬酒的环节,就已经先被灌了一圈,上去的时候脸有些红,不知道是因为醉了还是美的。
    就在他把戒指套在了王劳拉手指上时,这不胜酒力的新郎突然从司仪手里抢过了话筒,突兀地说了一句话。
    新郎的舌头有些大,一个字一个字吐得却十分清晰,他说:“我们家小花……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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