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自然期待着一切太平,急忙点头道:“有有!客官们安安静静说话便是,小的给你们送壶茶上去。”
几个看热闹地被驱走了。王药闷声不响上了那间小阁,关门时仍能看到完颜绰的那些亲卫虽然穿着是汴京民人的衣装,神态炯炯,眈眈地注目过来。他关上门,为戚芸菡倒了一盏茶,也为自己倒了一盏,喝了两口平静了一下心思,才说:“你怎么回事?”
戚芸菡没有肯喝水,眼泪汪汪看着他:“四郎,你昨晚又去哪儿了?”
王药简直烦透了,冷笑道:“芸娘,如果你只是想问这个问题,我可以不回答,也可以骗一骗你,可是何必呢——你明明知道这样的咄咄逼人,是会把我逼离你更远!”
“我只要听一句实话!”
王药定定地看着她,终于说:“我去会一个知己。”
戚芸菡冷笑道:“你还是选择了骗我!”
王药越发觉得这女人可笑,拱拱手道:“你不信,也自然的。你要嫌我不好,我亦无可置辩,我还是那句话,路是你选的,现在说不走下去,也还来得及。”
“可是,他们明明昨天看见你进了城郊的妓寮!”戚芸菡绷不住脸上的失望,捂着脸哭起来,“四郎,我们还是新婚燕尔,你可不可以不要做得那么让我丧失脸面?难道,你新婚的妻子笨到丑到让你宁可嫖_宿,也不愿和她在一起么?”
王药忖了一会儿,才明白昨晚上跟着他的原来是戚芸菡派的人,可惜的是她派的家丁也和她的性子一样,畏首畏尾,只看到王药走进了一间豪奢的妓寮门楼,却不知他们暗度陈仓又从后门到了其他地方——大约回去这样一汇报,惹得戚芸菡来兴师问罪了。
果然,她见王药并没有来哄劝她,不由又放下手,哀戚道:“今日他又看见你,乘着好华丽的车子,还带着娇滴滴的女人——可是那家妓寮的红倌人?我并不是吃醋妒忌——妒忌是七出之条,我不会犯的。只是求求你,你要实在喜欢她,等我们过了新婚一年,我拿自己的嫁妆帮你给那红倌人赎身还账,给你敲锣打鼓娶进门做姨娘可好?如今你早早搞出这一出戏,叫我的脸往哪里摆?”说罢又是泪下。
王药简直不知道要不要跟她解释,也不知要不要嘲弄一下她的贤德,竟然在一旁瞠目结舌良久,最后只能苦笑了两声。
但是,他今日似乎是有点招眼。完颜绰这样大大咧咧地进汴京城,她或许没有人认识,自己可并非无人认识,若是真有有心人深究起来,里头麻烦极大,若是牵连到她头上,直是要闹出泼天大事出来。他心里很快有了计较——不管怎么样,今日一定要劝完颜绰离开!
他这厢默然地思忖别的事,沉默却把戚芸菡惹急了,踏上几步想来抓他的手,临时又缩住,恨恨道:“你想怎么样,不能说句话么?”
“哟,要说什么话,我听着呢!”
门被一把推开了,戚芸菡转过头,正对着门边倚着的那个艳光四射的女子。
☆、12.12
要说长相,戚芸菡也算是让人交口称赞的标致女娘,脂粉淡施,衣衫精洁, 既不奢华, 也不寒碜。与之相比,完颜绰显得先声夺人很多, 眉目里带着遇见敌手时自然会出现的精光,嘴角偏又微微翘起点笑意。两个人落在王药的眼里,自然一个是魅力四射, 而另一个是黯然失色了。
完颜绰娉娉婷婷走过去, 鬓边的珍珠步摇在耳朵边晃来晃去,光泽惹眼。她凤目如带着钩子一般, 指甲在掌心掐了掐, 直接到王药身边捶了他胸口两下,嗔怪道:“却疾, 和其他女人见面,还避开我, 这是什么路数?”
戚芸菡自小在内宅里长大,是家中女孩子的妇德榜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厚颜无耻扑在男人怀里的女子,当下惊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说:“你……你是哪一家的?怎么这么没有规矩?”
完颜绰扭头笑道:“规矩?你问问却疾,到底你是规矩,还是我是规矩?我是哪一家的?我是他结发的妻子!”
戚芸菡气得颤抖起来,杏核眼瞪得圆溜溜的,直接看向王药,最后笑了几声道:“四郎,你还结过几次发?”
完颜绰笑眯眯看了看王药:“却疾,应该是两次吧?只不过咱们俩结发为夫妻更早些,对不?”她挑衅地瞥着戚芸菡,盘算着怎么先杀杀她的气焰,再好好地整治一下她。
她们俩此刻是斗气,王药心里却有另一番窘急:戚芸菡不知道他另有一重“面首”的身份,但赵王或王泳、王茼等却是晓得他与夏国太后之间的关系。完颜绰此刻在这里,决不能露馅儿,若是斗气斗狠了,把不该叫人知道的话说出来,或做出遮掩不住的事来,他王药之前的经营打了水漂不谈,还可能给完颜绰带来危险。
不消他说什么,完颜绰自己经多了大风大浪,只看看王药为难的脸色就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刚刚的快乐也难免地被这不和谐的插曲搅乱了,她心里不忿,眼睛里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一股热辣辣的杀气来。
下头有夏国的高手,若是想神不知鬼不觉杀掉戚芸菡这个讨厌的女人,也是易如反掌的。她忖度着怎么下命令可以不把事情闹大,又能实实在在出了这口恶气,但觉王药拉起了她的手,朗朗地对他面前的新婚妻子说:“芸娘,你是父母之命的妻子,她是结发的爱侣。你是人人称道的贤惠人,先也说知道‘七出之条’里谈‘不妒’。我今日要看一看,你做不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