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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在学校见到Alex,两个人之间的化学反应都不一样了。
    她学的是犯罪学,学院要求至少要选一门统计,一门计算,还有一门数据分析的课。她选的叁门都和Alex的数据科学的必修课重合。这几门课都在同一个教室,座位是四张长桌子拼在一起组成一个临时小组,座次不固定。她每次上课都会提前十分钟到,坐在最前面靠近讲师的位置。他以往都是随便坐的,后来有了叵测的居心之后就喜欢挨着她,时间长了其他人就自动在她旁边给Alex留出一个位置。
    这么仔细地观察她,Alex更深刻地体会到傅谈笑真的是个高度自律的人,即使他坐在她旁边,手臂搭在她椅背上,她的笔记也是一丝不乱,好像丝毫不受影响。而他呢,瞅着她的手指噼里啪啦地在笔记本键盘上敲,就有些心猿意马。这双手一个星期前还和他亲密接触过,纾解过他的欲望,也唤起过他的激情。再看她的肩背,随时都挺得笔直,仿佛要上战场。即使是靠在椅背上思考,脖颈也依旧优雅地挺直,她骑在他身上的时候也是这样……
    Yasmine好笑地看着Alex发怔,忽然朝傅谈笑做了个鬼脸,示意她看Alex。
    她转过来,Alex微微一笑,用口型问,“What?”
    她嗔他一眼,小声说,“trate.”
    她不看他还好点,这看似嗔怪实则勾引的眼神让他桌下的小兄弟不打招呼就站了起来,要向她致敬。
    他吁了口气,大腿朝她挨过去。
    她面上镇定自若,敲键盘的速度丝毫不减,只是看似不经意地把屏幕向他视线范围内转了转。
    他看见几行mon  distributions  of  random  variables和multivariate  random  variables有关的笔记,然后眼尖地瞟见她在笔记下面打了一小行字,比其他字体小一倍。
    她说,“I  ; you  to  take  me  from  behind,  right  now.”
    他又是兴奋,又恨得牙痒痒,从后面要她?现在?她根本就是故意要折磨他。
    他这么想着,在脑子里把她翻来覆去地欺负了好几遍。
    看他半天没动作,她把笔记本转回去,略微侧过头,猖狂地朝他挑了挑眉。
    他忽然想到什么,也挑衅地扬起一边的眉毛。
    她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他一开口差点让她羞愤欲绝,他说,“干死你”。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足以让同组的Yasmine和Farid听到。
    其实她不必如此紧张,因为这组除了她没有人会说中文。
    但人就是怕联想。
    一周前那个夜晚的记忆又鲜活起来,她脸涨得通红,连耳根也热起来。
    他微笑,和她玩这游戏永远不会厌倦,比得就是谁更不要脸。
    她一直安分到下课,再没往他这边看过一眼。
    老师看了看表说,“This  has  been  an  intense  session,  thanks  to  everybody  for  your .  Make  sure  to  hand  in  your  essay  …”  她的话音逐渐被桌椅的挪动声掩盖。
    傅谈笑不慌不忙地收拾东西,听见Yasmine和Farid说起论文的事,才想起再过小半年就要交毕业论文了。
    她问,“; are  you  guys  gonna  do  after  uni?”  目光扫了一圈却是停在Alex脸上。
    Yasmine半开玩笑地说,“Don’t  know.   a  life?”
    Alex也笑着问,“Get  a  life  where?”
    “Saudi  Arabia,  probably.”  Yasmine无所谓地耸耸肩。
    沉默了一会儿,Farid说“Bitbsp;you  bsp; just  go  to  fubsp; Saudi  Arabia.  There  gotta  be  some  ; you  bsp; stay  and  work  here.”
    Yasmine举起拳头锤了他一下,目光柔和,“I’m  sure  there  are.  See  you  around.”
    Farid追了上去,问她,“Hey,  bsp; this  out.  Antarbsp; Monkeys  are  having  a  tour  these  days…”
    诺大的教室忽然只剩下他们两个。
    Alex坐在她面前的桌子上,细细地端详她的表情。“So  ; about  you?  ; your  plan  after  uni?”
    她故作轻快地说,“I  don’t  know ,  but  I  have  to  go  babsp;to  bsp; first.  With  graduation  there’d  be  some  paper  work  to  sort  through.”
    他含糊地“嗯”了一声,把她拉到怀里。
    半晌,他听见自己问,“Do  you  ; to  move  to  Houston  with  me?”
    她诧异地挣开,问他“Have  you  already  debsp; that?”
    他点点头,试图通过她的表情判断她此刻的情绪,有些后悔自己的唐突。
    傅谈笑自己也说不上来她是什么情绪。他们两个的关系大于朋友,却又不算男女朋友。他们还没有进行过所谓的“the  talk”来界定关系,更是从未交换过一句“我爱你”。
    她觉得自己适应得很好,能和Alex像好朋友一样无话不谈,在性爱上拥有罕见的默契,在此之上他们还能够尊重彼此的个人边界。
    他们还这么年轻,即将迈出校园的象牙塔,人生的画卷才刚刚展开。如果放在诸多值得他们去探索的事物之中,一段长期稳定的恋爱关系似乎是最乏味的一个……
    她不知他怀着几分真心在邀她同往,亦看不清自己内心对这段关系抱有多大的热忱。
    她并不害怕将自己连根拔起,去一个陌生的环境落脚,但她顾忌两个人的关系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她此时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个问题。dating  culture赋予人们充分的自由,却也给了他们大量暧昧的空白,和受伤的可能。
    她倚在他肩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攥着他的毛衣,轻轻地问道,“; do  you  think  we  are,  Alex?”
    他的心提起来,手心渗出些许汗水。
    没等他回答,傅谈笑又问,“How  serious  are  you  about  us?”
    他低下头看着她,“I…don’t  know.  ; do  you  ; us  to  be?”  他很是恼恨自己的懦弱,但却还是这么说了。
    她默然。
    故意把这个问题抛给他,其实有些自私的成分。如果他说他是认真的,想做男女朋友,她很乐意答应。但如果他轻描淡写地用玩笑应付过去,那她也可以不失风度地说她是在开玩笑。
    只是没想到他原封不动地把皮球抛了回来。
    出生于90年代初的所谓千禧一代,见惯了物质的丰富,不屑于迎合传统和陈规,对时尚的定义变了又变,连性别和性取向都衍生出了十几种。没有经历过战争和屠杀的至暗时刻,连反叛也没有根基。只好退而求其次,在互联网的犄角旮旯里发展自己的亚文化。他们既肤浅又复杂,既可以安然地蜷缩在自己的避风港,又无惧激烈地在人前表达自我。
    他们与钟爱的人做尽了亲密的事,却又捧着一颗跳动的真心面不改色地撒谎。
    她忽然笑出声。
    Alex不安地握紧她的手,叫她,“Tanxiao…”
    他其实很想说,她聪慧自律,给过他无数智识上的启发,和她在一起永远有聊不完的话题,让他想变成一个更好的人。她还可爱性感,满足了他作为雄性最原始的保护欲和征服欲。
    他其实还想说,她比任何一个女孩都令他动心,令他体会不曾有过的小心翼翼和患得患失。他害怕太认真严肃会吓走她,又害怕太散漫轻浮会怠慢她。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合适的时机和分寸,喜欢上她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丧失了判断。
    傅谈笑打断他,“Alex,  I  like  you.  A  lot.”
    他的心剧烈地跳着,有一句话就要脱口而出。
    她微笑着抚摸他的下颌,紧接着说,“I  ; you  to  have  whatever  you  ; to  have.  If  you’ve  made  your  debsp; I’m  happy  for  you.  As  for  us,  to  make  things  work  we ely  need  a  long  deep ion.  For  now  I  don’t  think  any  of  us  is  ready  for  that ion.”
    说完她挣脱出他的怀抱,先离开教室。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其实我很想做你女朋友。可是你有多了解我呢?在你背后的文化里我们谈得上叁观契合,我们可以聊毛姆和王尔德,可以去看喜剧和脱口秀,可以接受friends  with s。可是如果你要走进我的文化,你要听得懂蔡琴张国荣,读得懂金庸李碧华,看见四季的繁花和浩瀚的宇宙能理解我脱口而出的诗句,谈何容易。
    我不知道如何维系一段没有承诺的关系,也不知道我是否做好了准备和你一起面对人生的考验,哪怕只是一年半载。但我知道如果我们维持原状,就不会受伤。
    Alex沉默着闭上眼睛,然后狠狠地往墙上锤了两下。
    自那以后两个人很默契地没再提过以后的事。
    他们去逛了火车博物馆,国家美术馆,某个知名作家的故居,某个思想家的坟墓,去看了几部歌剧,吃了几次米其林。当然,还有没日没夜的做爱。
    半年以后Alex去了休斯顿,在一家软件公司做数据工程师,被休斯顿糟糕的交通磨得脾气全无。
    傅谈笑回国做了学位认证,在P大的就业信息里发现一个泰国的公益项目,经历两轮面试以后顺利地入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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