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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嫣望着城中街道上熙来攘往的人群,点点头:“你们把这里治理得很好。”
    柏高摸了摸后脑勺:“托宗主的福。”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城中。
    冷嫣将雪狼和灵虎放在花园中让它们撒欢,自己则马不停蹄地去了石红药的住处。
    刚走进庭中,便听房中传出一声嘹亮有力的啼哭。
    柏高喜道:“这孩子果然有福。”
    话音未落,房中便传来青溪欣喜若狂的声音:“我当爹了!我当爹了!”
    一只火红的秃尾凤凰在走廊上拍着翅膀:“爹,快给我瞅瞅妹妹长什么样!”
    冷嫣瞥了眼凤凰,惊诧道:“怎么崔家一直没来找他?”
    柏高无可奈何地揉了揉额角:“崔家人不知来了几趟,他死活不肯跟着回去,前阵子崔家父母忍无可忍将他抓了回去,没几天又送回来了。”
    他指着那凤凰光秃秃的尾巴:“一回去就茶饭不思,连毛都快掉光了,崔家父母只得又把他送了回来,养了一阵才恢复些。他们也只能看开了。”
    他顿了顿:“如今世家不比从前,崔氏也有小辈投入我们两家宗门,以前的事没人再提了。”
    冷嫣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东西,轻咳了两声:“这事说到底是我们理亏……”
    若木凉凉道:“早知这么麻烦,当初还不如吃了。”
    祂从冷嫣衣襟里探出个尖,打量着崔羽鳞肥短的身子,若有所思道:“其实现在也不晚。”
    火凤凰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连妹妹也顾不上看,扭着屁股一溜烟地跑进了花园。
    冷嫣和柏高走到门外,柏高正要拍门,一个梳着辫子的少女推门走出来,看见冷嫣一愣,大眼睛忽闪了两下,立即扑上来:“嫣嫣……”
    冷嫣摸了摸冷依依的脑袋:“我也想你。”
    冷依依回头朝房中喊:“红药姊姊,猜猜谁来了?”
    青溪一愣,石红药却已激动道:“是宗主到了?快请进。”
    冷嫣给自己施了个净诀走进房中,只见石红药靠在床头,看着有些疲累,精神却很好,不知是不是和青溪呆久了,她不像从前那样腼腆了,开朗了许多。
    冷嫣向两人道了恭喜,从只会傻笑的青溪怀里接过小小的襁褓。
    刚出生的婴孩小脸红扑扑的,微卷的额发贴在饱满的额头上,她冷不丁地吐了个泡泡,冷嫣只觉心尖上像被羽毛拂了一下。
    她眼角余光瞥见青溪巴巴地望着孩子,忙将襁褓交还给父亲,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串金色的小铃铛,小心翼翼地戴在婴孩嫩藕似的小胳膊上。
    婴孩摇了摇手,铃铛发出断断续续的昆仑谣的曲调。
    青溪和石红药认出那是昆仑金铸的宝物,都道太过贵重,冷嫣摸了摸孩子的小手:“她和我有缘。”
    逗着孩子玩了一会儿,石红药对青溪和依依道:“你们去给师父他老人家报个喜,我和宗主说两句话。”
    两人走后,冷嫣走到石红药床边坐下。
    石红药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宗主,神尊可有消息了?”
    冷嫣不自觉地低下头看了眼衣襟,迟疑了一下,摇摇头道;“还没有。”
    石红药只当她低下头是因为黯然,轻轻叹了口气:“宗主不必瞒着我们,其实这么多年过去,我们多少也猜到了,神尊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冷嫣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石红药迟疑道:“宗主别怪我多事……神尊既已走了这么久……”
    冷嫣生怕她说下去,连忙掩着嘴咳嗽起来。
    石红药拍了拍脑门:“看我这记性,竟然连奉茶都忘了。”
    说罢立即吩咐傀儡人上茶,一边自顾自接着道:“这些年我们肇山收了不少年轻俊彦,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拿得起锅铲放得下剑,而且入门时都是青溪掌过眼的,一个比一个俊……”
    冷嫣万万没想到当初腼腆矜持的石红药经过二十年变成了这样,可见近墨者黑。
    听她越说越离谱,她忙摆手道:“我暂且没有这个打算。”
    若木咬牙切齿道;“暂且?”
    冷嫣忙改口:“我真没有这个打算。”
    石红药道;“那也不打紧,多认识些人又没坏处。巳时揽月阁有两派论道会,宗主千万要去看看。”
    冷嫣道:“还是不了吧……”
    石红药道:“有很多其它宗门的千里迢迢跑来花钱看呢。”
    冷嫣:“……”
    话音未落,青溪正好从外面走回来,闻言大大咧咧道:“宗主一定要去,我们两派才貌双绝的弟子全都在论道会上了。知道宗主回来,师父特地把日子推迟到今日。弟子们都知道宗主莅临,不知多踊跃,宗主若是不去,他们不知多失望呢……”
    话没说完,忽听“噼啪”一声,一道白中泛青的电光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打在青溪脑袋上。
    青溪只觉头皮一麻,随即一股焦味传来,他心里一凉,抬手一摸,脑袋上果然秃了鸽蛋大小的一块。
    第137章
    青溪哀嚎了一声, 石红药道:“怎么了?可有受伤?”
    青溪把头凑过去,石红药一看,没有烧焦也没有见血,就是秃了一块, 石红药“啧”了一声:“怎么平白无故有雷劈你?”
    青溪搔着后脑勺, 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破境劫提前了?”
    石红药道:“把人劈秃一块破什么境?”
    青溪哭丧着脸道:“难说, 破境劫是怕什么来什么, 天道也知道我比起死和残更怕丑吧。”
    两道侣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最后青溪换了个巨大的通天冠, 把秃的那块盖住了,这件事奇事总算告一段落。
    冷嫣心虚不已,没好气地传秘音给若木:“灵力恢复了?”
    若木冷笑:“要是恢复了他还有头发剩下?”
    冷嫣:“……”这是自己长不出头发,拿别人撒气呢。
    最终冷嫣还是去了论道会——一来她尚未正式卸任,眼下还是偃师宗主, 既然已经回来,宗门中的大事于情于理都得露个脸,二来她嗜剑如命,有比剑看自然不舍得错过。
    若木自知做了亏心事, 不好意思横加阻拦, 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青溪想留下陪石红药和女儿,石红药扔了颗留影珠给他:“快去, 帮我把整台论道会从头到尾摄下来, 尤其是霍林山, 给我怼近点摄。”
    她冲冷嫣眨眨眼:“小霍是小辈弟子中的翘楚,宗主可以多多留意……”
    冷嫣生怕再呆下去石红药也得秃, 赶紧拉起依依道:“事不宜迟, 那就走吧。”
    一行人飞到揽月阁时, 阁前云台上已经人山人海,李老道和柏高等人正在忙着安排论道会事宜。
    一别二十年,李老道的头发又白色些许,不过依旧精神矍铄,大约是宗门中有大事,他穿了身滚银边的黑白道袍子,不过手里还是拿着那把破蒲扇,时不时往哪个小弟子的脑袋上扇一下。
    老头瞥见飞来的车辇,忙御剑迎上来,亲自将冷嫣迎入主座。
    冷嫣四下里看了看,着白袍的偃师宗弟子坐在阁东,着黑白道袍的肇山派弟子则坐在阁西,慕名前来观战的客人坐在中间,服色五花八门,不过女修明显要比男修多了许多,每个客人面前都摆了一张小食案,有弟子驾着摆满鲜果干果灵茶糕饼的小车在看席中间飞来飞去,不时有客人将他们叫住,从袖子里摸出灵石或银锭会帐。
    冷嫣不由佩服李老道,很多宗门都会办这样的论道会,也会邀请八方来客,但多是赔本赚吆喝,没想到他还能赚钱。
    冷嫣一入座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场弟子大部分都是这二十年间新入门的,许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冷宗主真容,都暗暗惊奇,没想到当年将清微界搅得天翻地覆、灭了重玄宗门、单枪匹马诛杀天魔的传奇人物,却是个单薄纤瘦、漂亮文静的女子,全然不是想象中那杀气腾腾的凶神恶煞。
    这一辈的弟子松散惯了,对尊长没有那么深的敬畏,免不了交头接耳。
    “没想到我们宗主是个大美人……”
    “啊呀,她在看我!她对我笑了!”
    “做梦吧你……”
    “哎我说,咱们宗主是不是还没有道侣?”
    “谁跟你咱们,这是我们偃师宗的宗主,你肇山派的凑什么热闹?”
    “你们偃师宗的才没戏,差着辈分呢。别忘了你们代宗主还是我们李掌门的亲传弟子呢……算起来你小子得叫我声师叔。”
    “呵,我是你爷爷,等会儿到了台上看爷爷不把你打个满地找牙。”
    棍子在冷嫣怀里听得清清楚楚,气得通体铁青,奈何恢复的灵力杯水车薪,没办法将那些大放厥词的小子全劈了,只好自己生闷气。
    众人都已就坐,比试还未开始,两派人马正在互相叫阵,不过丝毫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会儿唱歌,一会儿喊号,人群中不时爆发出笑声。
    冷嫣也不禁被他们的欢乐感染,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巳时的钟声敲响,场边的弟子擂起了战鼓,李老道站起身,手里的蒲扇倏地变成一面破锣,他拿着木锤重重一击,随着“锵”一声响,便有两人飞身跳到台上。
    两个弟子一个穿着偃师宗的白袍,一个穿着肇山派的黑白道袍,不过两人显然都在衣裳上面动了点手脚,那袍子一个比一个紧窄称身,静立时还好,一开始打斗,那衣下健硕的筋肉便勾勒得清清楚楚。
    若木从冷嫣衣襟里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差点没气出个好歹:“这都是什么妖魔鬼怪,李老头怎么回事,也跟着穆青溪瞎胡闹,好好的宗门弄得乌烟瘴气。”
    冷嫣弯了弯嘴角:“哪里乌烟瘴气,这不是挺好,人丁兴旺,弟子们个个都很精神,比以前到处都是傀儡人强多了。”
    若木道:“傀儡人有什么不好,本座就喜欢傀儡人。”
    冷嫣“嗯”了一声,目光却早就被台上的交锋吸引住了。
    弟子们见宗主看得入神,看到精彩处还跟着众人一起鼓掌喝彩,越发卯足了劲地表现,台上剑光飞舞,叫人眼花缭乱。
    冷嫣发现两派弟子看似不务正业,道法和剑术功底意外扎实,还在传承的剑法上多有发扬变化。
    当然,她也免不得注意到,这些弟子的容貌也颇能体现青溪的好眼光,而且还不止一种好看,有周正端庄的,也有活泼明朗的,有清雅绝尘的,也有妖冶魅惑的,有斯文俊秀的,甚至还有阴郁羸弱、一脸病容的——自然那最后一种只是假象,一打起来便看出身板丝毫不弱。
    几轮比试下来,擂台上最后剩下一个偃师宗弟子,非但剑法无双,而且容貌也是所有人中最出挑的,看模样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冲台下一笑,露出一对迷人的酒窝,简直像宝石一样熠熠生辉。
    饶是冷嫣也不禁多看了两眼。
    李老道捋须感慨:“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青溪得意道:“那就是我的亲传弟子霍林山,入门才七年,剑法已经比我强了,哈哈哈……”
    李老道一蒲扇朝他脑袋上拍去:“你还有脸说!”
    青溪心安理得:“习剑这种事主要看天分,像我这种天分平常的,就算起早摸黑一天三顿地练,也练不出什么名堂。我的天分在别的地方,没办法。”
    李老道嗤笑了一声。
    青溪道:“我学傀儡术就得心应手,特别是剪纸人,一个赛一个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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