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被他眼中炽烈的感情所慑。
她像是被裹挟进一场烈烈燃烧的大火,滚烫的火舌近在咫尺。
灼人的亮色在她眼中跳跃。
耳边是霍北顾一字一顿的告白:“谢、元、嘉,我、喜、欢、你。”
语气虔诚,仿佛是要将这句话刻印在神殿前的圣碑上。
这赤诚的告白,燃着撩人的火,肆意在元嘉耳边灼烧。
元嘉伸手抚上滚烫的耳朵,然而热火继续猎猎作响。
“我喜欢你,十八岁的我喜欢你,二十七岁的我还是喜欢你。”
潘多拉的魔盒早已被元嘉掀翻。
但听到它的主人亲自念出盒子里的秘密,她还是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身体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
霍北顾见她呆愣愣的模样,脸上紧绷的肌肉倏然放松。
他伸出手,冷白修长的指尖轻轻抵住元嘉的下巴。向上一托,帮她合上大张的唇瓣。
霍北顾的脸在她眼前慢慢放大。
“谢元嘉,我们在一起吧。我们已经错过九年了,往后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再浪费。”
霍北顾的脸近在咫尺,每一分细微的表情都被无限放大。
卷曲的长睫在战栗,像等待神女宣判的信徒一般。
小心翼翼。
元嘉垂下眼帘,别过脸。
抵在下巴处的温热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凉的海风。
“霍北顾,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元嘉木着脸拒绝。
霍北顾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被她直白的拒绝冻僵在半空中。
身旁是不断翻滚的浪潮。
而他,成了海边的一尊新雕塑。
元嘉没有侧头去看他的反应。
她不忍心。
她站起身,双手胡乱拍了拍屁股后黏着的细小沙砾,往路边走去。
霍北顾的余光中是元嘉渐行渐远的背影。
摇摇晃晃,越来越小。
眼看她的脚要踏出金黄的沙滩,他猛然起身,冲着她的背影跑过去。
身后有一阵疾风猛扑而来,元嘉本能想要回头。下一秒,却被人紧紧抱在怀里。
他的冲势太急,带着她,一起向前踉跄两步。
她在他的怀中稳住身形,男人滚烫的身躯紧紧贴着她的后背。
密不透风。
“谢元嘉,你敢说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耳边是男人还未平复的喘息,带着罕见的焦躁和急迫。
元嘉挣扎的动作一滞。
“不敢。”
她稳住声线,诚实回答。
“哪怕你有一点喜欢我,就够了。”,听到答案,男人的声音染上愉悦,“既然,我们是两情相悦,我们就在一起吧。”
温热的吐息伴随着他薄唇的开合,一股股擦过元嘉的耳畔。
湿润了她的心。
霍北顾怀里的人不动也不说话。
他前几天私下调查过元嘉这些年的经历。得知她父亲出轨导致她父母离婚,而这一切刚好发生在元嘉和他提分手的那段日子里。
他知道,一定是她父亲的事情影响了她对男人、爱情和婚姻的信心。所以,她才会一发现自己喜欢她,就慌不择路地跑开。
他本打算徐徐图之。
一点一点用行动打动她,证明自己是一个可靠的男人,值得她托付终身。
但是今早,邹新月告诉他,元嘉雇了季烨霖假扮男朋友回家见她妈。
得知消息的瞬间,他立马抛下手头所有事,直愣愣地赶去了她妈妈家里。
所以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外,包括这毫无准备的表白。
本来,他想等时机成熟,再按她的喜好,准备一场宏大而浪漫的告白。
但季烨霖这个不安定因素的再一次出现,让他有了实质性的危机感。对于元嘉,他不能再按部就班、徐徐图之。
她心中的伤痛,就等他们在一起之后,他再陪她慢慢治愈。
只要他们在一起。
余生还有很长,他有很多耐心。
霍北顾在她耳边徐徐说道。
“你担心什么?担心和我在一起,会有人反对吗?十八岁的霍北顾不能向你保证,可以对抗一切阻力,和你在一起。”,他顿了顿,“但是二十七岁的霍北顾,可以。”
就像我对我妈说的那样,“没人有能力阻止我和你在一起。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去领结婚证。”
元嘉盯着脚下闪着金光的沙砾,牙齿紧紧咬住下唇。
不让任何声音溢出牙关。
霍北顾并不气馁,他内心知道元嘉真正担心的不是这个。他低下头,将下巴埋在她的颈窝里。
“元嘉。”,他轻轻唤她的名字,用尽他所能想象的全部缱绻。
“你知道的,我是一个专一的人。喜欢乌木香水,我就从十五岁用到二十七岁。喜欢第一名,无论什么考试,我永远只拿第一名。”
“喜欢的人——从你真正闯入我视线的那天起,无论你在不在,永远只有你。”
感受着身下人一点点软化,他按捺下心底破土而出的喜悦。
“所以,你可以相信我,我永远不会背叛你。如果你不相信,我们可以订立婚前协议,如果我背叛你,我所有的财产都归你。”
他轻笑一声,“你知道的,我有那么多财产,肯定不舍得背叛你的。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出轨。”
“出轨”两个字让元嘉身体瞬间僵硬。
感受到怀中人的变化,霍北顾下意识收紧手臂,将人揽得更紧。
元嘉轻轻拍拍霍北顾揽她的手,示意他放开。
霍北顾却像是不明白一样,怎么都不愿意松开。
许是半天没开口,元嘉再开口,声音带着罕见的哑意。“霍北顾,你松开我吧。你不是还要听答案吗?”
“我不放手。”,霍北顾像个孩子一样执拗,“你就这样说,我听得更清楚。”
“好。”,元嘉也不纠结于他放不放手了。
“我想,你和我提及你不会出轨,应该是知道我爸的事情了吧?”
“我……”,他说。
不等人开口解释,元嘉继续说:“没关系。你知道就省得我亲自讲给你听。”
元嘉深吸一口,继续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毕业之后,不去找一份朝九晚五的正经工作,而是选择在淘宝开网店吗?”
霍北顾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换了话题,但还是回答:“不是因为你不愿意受到约束,想要自由自在生活吗?”
元嘉苍白一笑。
自嘲道:“那不过是说给我妈和亲戚朋友听的借口罢了。为了掩藏不好宣之于口的理由而已。”
她的声音细细弱弱,仿佛海风一吹,就要随之而去。
“我是我爸的女儿,骨子里流着和他一样的血。终有一天,我就会突然厌烦我所做的工作,去寻找新的刺激。企业最讨厌我这样没有常性,三天两头就要换工作的员工了。所以,我选择不去害它们。”
“你是我活了二十七年唯一动心过的人。你那么专一,和我这样说变心就变心,有着不安定基因的人在一起,怎么行呢?”
“我连素不相识的企业都不愿意拖累,更何况是你?所以,霍北顾,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听着元嘉的话,霍北顾身体里的血液慢慢凝滞,身体渐渐发冷。
针对她爸爸出轨的事情,他从来没想过元嘉会这样去想。
“不会的,你不会像你爸爸一样。你爸爸是你爸爸,你是你,你们两个是完全独立的个体。你不会像他一样说变心就变心的。”
霍北顾贴着元嘉的耳廓急切地说,像是要把这些话统统灌进她的脑子里。
“霍北顾,我知道我会的。我身体里流的一半的血都是我爸爸的。你不知道我有多像他。而且,我已经这么做过了。”
元嘉毫不留情,揭开两人之间从未直接面对的伤口。
“九年前,我就这么做过了。我追你追了大半年,在你那里排队排了差不多一年半。我们当时天天在一起多欢乐啊。”
元嘉在他怀里转身,直视他的双眼,笑着说:“高考后,我还幻想过和你在同一个地方上大学、工作然后结婚。结果,高考报志愿班会的当天下午,我就突然不喜欢你了。”
她的嘴角咧得很大,比大嘴猴还要夸张。
“你看,我就是这么善变的女人。”
如果不是眼里闪着湿润的光,看到的人会以为她笑得很开心。
旧时的伤疤,血淋淋的。
被展现在了霍北顾的眼前。
鲜血的腥气,缠缠绕绕,弥漫在他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