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樱樱兴奋得一路边走边跳,哼着小曲,拎着一把小野花,而路星河则一个人走在最前面,神情落寞,看着心情并不好。
王樱樱和沈落走在后头,与路星河隔了长长一段距离,沈落小声对她道:“昨天的事,我也始料未及……好在师兄出面解围,你……”
“害!”王樱樱摆摆手,道:“都过去了,反正我现在跟着林澈,也挺好。”
此刻,路星河脚步突然顿住,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
“我没说你坏话!”王樱樱求生欲极强。
路星河脸色稍暖,嘴角淡淡浮出一抹浅笑,眼角眯了眯,道:“到了。”
王樱樱小跑几步,走到他身边,这才发现,前面已经没路了,脚下是万丈悬崖,头顶雾惨云昏,朔风阵阵。目之所及,寸草不生,腥臭无比。浓雾下面,似乎藏着什么黑色的浓稠状的物体,在肆意冲撞,不时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尖叫,却始终无法冲破这片薄雾。
“这是什么鬼地方呀!”王樱樱连连后退,捂着口鼻道。
沈落耸了耸肩:“这就是异界的海。千年前,这里曾是古战场,久而久之,怨灵堆积,渐渐融为一体,形成了这片魔海。”
王樱樱目瞪口呆,合着……不是郊游啊!
沈落看着王樱樱惊讶又失望的表情,觉得很好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这里面的怨灵实在过多,受这异界充沛灵气滋养,渐渐修炼成了一个魔,为防作乱三界,各派仙长合力布阵,可是当时……出了些状况,阵眼被损坏,眼看降魔大阵就要失效,魔头重现世间,在千钧一发之际,路师兄当时的师父,太清真人以身为阵眼,跳入魔海,才稳固住这片结界。”
“那他的师父……还好么??”王樱樱偷瞄了路星河一下,压低声音问道。
沈落摇摇头头:“因为阵眼在自己身上,便无法离开魔海了,终年呆在怨灵丛生的魔海,饱经风霜,终日苦寒,这些年,魔海的戾气越发重了,太清真人法力耗损过甚,想要稳住阵眼也越发吃力,故每隔一段时日,我们便来帮其稳固阵眼。”
“哦。”王樱樱了然,又仔细看了路星河一眼,只见他神情肃然,目光复杂而哀伤,望着深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路师兄对他那位师父,一定十分敬重吧。”她突然问道。
“岂止敬重。“沈落抱臂,语气也渐渐低缓:”太清真人在他濒死之际救了他,并引他走向修道之路,说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沈落重重叹了口气,接着道:“我们每个人在凡间都有一段过往,而路师兄的,却是噩梦。被至亲怨恨并鸩杀的经历,令他无法信赖旁人,这世上,恐怕只有太清真人,是他最为信赖的人。”
王樱樱心里蓦然被重重锤了一下,如果说人生是悲喜交加的过程,而路星河的,却只有悲没有喜,命运对他太不公平了!
穿过那片白雾般的结界,进入魔海领域,她才发现,这里渺无人烟,寸草不生,之前看到的黑漆漆翻滚涌动的液体,其实是一个个亡灵的戾气,它们像纱一样漂浮在空中,随风飞舞,大多挤在白雾边缘,想要打破这层结界。
飞沙合着雪子,打在脸上生疼。他们一直向东,走了近半个时辰,到达一块巨大的石块前,才停了下来。
这块巨石布满厚厚的青苔,依稀可以看见上面还篆刻着各种形态的符箓,王樱樱学艺不精,对这些也停留在似曾相识的阶段,但她知道一点,这些符箓都带有“三勾”三清符号,所谓一笔天下动,二笔祖师剑,三笔凶神恶煞去千里,这些都是驱魔的符箓。
堆砌这么多符箓在一块石头上,可见这石头十分重要,难道说,太清真人就住在这里面??
沈落轻声道:“这就是太清真人了。”
啊?一块大石头?
路星河此刻已经开始清理石头上的青苔,动作小心翼翼,无比珍重。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路星河,以前她觉得,他高傲、自负,还有点不近人情,就像青春期不会讨女孩欢心的小男生,可现在他睫羽低垂,一言不发的样子,却温柔得令人心疼。
王樱樱也不敢问东问西,就跟在他后面,收拾枯枝残叶,清理完毕后,路星河打开炼妖鼎,将这段时间收集的妖兽内丹注入巨石中,顿时巨石从里面发出金光,上面篆刻的符箓也像燃烧似的发着红光。
巨石中心映出一个淡蓝色的人影,长发如瀑,裙摆飘扬,闪着柔和的光芒,梵音四起,站在这片清辉下,如沐月光,令人莫名沉静下来。
想不到,这太清真人,竟是个女子,危难关头,能挺身而出,实在太令人佩服。
路星河扬起脸,锐利而深邃的眉眼闪过一道晶亮,神情哀伤,扑通跪在巨石前,喊了声:“师父。”
雪簌簌如雨,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声,路星河继续说道:“待徒儿修成大道,终有一日,能救您出来,师父,暂且忍耐些时日。”
他扬手一挥,斑驳的巨石表面渐渐剥离脱落,露出里面光滑如珠玉般的本体,只是那颗珠子只有中心一点微蓝闪耀,而表面斑驳地附着墨黑黏糊的怨灵。
没有了巨石的束缚,这些怨灵更加张狂肆意,在空中盘旋了一阵,突然开始凝结在一起,渐渐组合成了黑色的躯干和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