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赌上全部身家,才捧出这么一位宠妃,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只可惜他高估了谢宵对萧凝裳的情意,也低估了献贤殿那位新宠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厌胜之术,信则有之,宫寝四周不知搜出多少双髫女木偶,上面扎满了小针,只不过梁雁鸣到底是弃婴,谁都不知她的生辰八字,家在何处,统统都被挖出来当了柴火。
知雪看了连连可惜:“姑娘,那些可都是上好的紫檀木啊~”
宫中谁最信厌胜之术,她心里一清二楚:“可不就是长宁宫那位吗?当年我死的时候,她划烂我这张脸不说,还发覆面,糠塞口,唯恐我阴魂不散,找她算账呢~”
如今再提起当年时,她竟也能谈笑风生当笑话讲给旁人听。
知雪折竹听了倒是毛骨悚然:“没想到那么个如花似玉的人儿,心肠竟是如此歹毒,眼瞧着她害姑娘不成,不知明个儿又盘算什么毒计……”
“歹毒?!既然她这么害怕恶鬼缠身,那‘成碧’的冤魂总是要讨一讨公道的!”她眉眼如画,言语间浑若无事,但眸若寒星,恍惚间举手毙敌。
这些时日她虽名为养胎,但却也时时谋划算计,想她萧凝裳妒她半生,她所有的所爱的,她纷纷觊觎,尊崇地位,荣华虚名,还有谢宵的专宠偏爱……她哪样不看重。
本来自成碧与温泽回宫,就在渐渐部署要如温水煮青蛙般慢慢煎熬,梁雁鸣这位突然出现的新宠,一夺荣宠,二夺名位,本就令她如临大敌,眼下她有了最至关重要的龙裔……
但如今因着腹中的孩子,她已经没有精力再与这位萧妃娘娘虚与委蛇,浪费时间了~
☆、第四十九章 处子贵妃
桂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污红绡。长门尽日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为后六年,成碧第一次着那身朱红赤金绣九凤的朝袍,逶迤曳地芽黄牡丹缠枝纹的云形千水裙,未梳髻用冠,反用一只碎红宝珠子串的步摇微束发丝,披头散发不成体统,但见她朱红齿白,自是一派潇洒风流。
她那莹润如玉的右臂上,画了蔓延盛放的杜鹃花枝,见她容色艳若桃李,顾盼神飞,哪像是几月前清丽婉约的落云仙人,八人大轿的排场下,她端的是正宫的气派和宠妃的跋扈。
她那高高隆起的肚子,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若一朝得男,几世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成碧一向深入简出,眼下阖宫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她身怀帝裔~
他们一行人从献贤殿,故意绕最远的路,浩浩荡荡的来了长宁宫,而封征路扬他们早早就将宫内的闲杂人等悄无声息的料理干净,外面又调遣了重兵把守,围得像铁桶一般。
她莲步款款的走进长宁宫主殿时,仿佛又进了另一个鸣翠殿,这殿内陈设和当年一般无二,看着被折竹死死按在主位上的萧凝裳,一袭绯色寝衣,素腰一束,□□一抹,半遮半掩,虽然稍显凌乱,但那双颀长水润的秀腿,倒真真人间尤物。
萧凝裳容色欠佳,这些时日的丹药服下去,虽是慢毒,但当那一缕缕的黑丝若蛛网一样,爬上她俏脸的时候,就算是再清丽如水的容颜,细纹、干枯、暗黄、黑斑……这些就算是再精致的容饰,瑰丽的眼妆都无法掩盖的丑陋可憎。
看到这种种,成碧只觉得可笑至极!
看着殿中陈设,她的容妆打扮,衣着首饰,甚至刻意的言谈举止,无非和她未出阁时一模一样……
当年成碧学萧凝裳,现在她又学她,一言一行,无非邯郸学步,丑态尽显,为的都是谋谢宵的欢喜与情爱。
“你是真的爱他,可惜你我从未看透,斗得你死我活又如何,终抵不过帝王薄幸四个字~哈哈哈……”
“你笑什么,从来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你以为陛下许下中宫之位,你便可以高枕无忧了吗?君恩未逝时,他也曾对本宫情深义重,他怜过我,宠过苏昭仪,就连他曾刻骨铭心过的青梅竹马,都被陛下弃如敝履……”
“花无千日红,人无百日好,你又能嚣张到几时呢?他可是君临万方的帝皇~”
萧凝裳咄咄逼人,成碧示意手下人将她放开,她扶着腰上前,掀开遮盖在她藕臂的鲛绡纱,那鲜艳欲滴的守宫砂跃然眼前。
“呵呵~原来宠冠后宫的萧贵妃竟还是个处子!”
成碧将她最大的秘密公诸于世,那些萧凝裳曾经拼尽全力维护的恩爱甜蜜,不过是最虚无的假象罢了。
“你!”萧凝裳顿时变了脸色,急忙将右手藏在身后,“你到底是谁?”她终于察觉出蹊跷。
她让护卫她的封征让开,凑近在她耳边道:“他既没碰过宸宫的其他女人,也没碰过你,自始至终不过利用二字。”
“无论是苏沉影,还是梁雁鸣,分你的宠,夺你的爱,伤心,嫉妒、仇恨、憎恶……夜夜枯坐到天明的滋味可还好受?你独守空闺,梦啼妆泪之时,我正在他身下婉转承恩呢~”
“他为我罔世俗,废朝纲,甘受朝臣指责,百姓怨骂,引凤台,碧落宫,皇后座,储君位,不惜自虐,日日放血,只为博我一笑,你竟还问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