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笑容掩不去眉宇间的倦色。
“浅浅,坐吧。”
司浅捋平裙摆应声落座,垂眸不语,静待秦母开口。
“我这次找你来,是想确认一件事情。”她说着,从随身的包里拿出蓝色的文件夹推到她面前,“这个,是我无意间知道的。”
司浅眼皮跳了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她掀开文件夹,看到里面的文件时,眸底波澜一荡——精神卫生检查中心检查结果,PTSD(受创后心理障碍),重度,时间是世纪初。
这么隐秘的文件,无意间得到的?司浅不信。
“是薛映给您的吧。”她手指摩擦着页脚,神色淡漠的开口,“不瞒您说,我的确有心理疾病。”
秦母没有避开她的话,“阿砚当初放弃B大保送名额,选择S大已经触动了他的父亲,如今又任性的同司老交换条件,主动放弃他外公公司的利润收入……他父亲知道后很生气,现在把他扣在南城面壁思过……秦家的家规我相信你也是知道的吧。”
司浅抬眸直视对面神色悲伤的妇人,深知,若非情非得已她绝不会来找自己。尽管这样做很不礼貌,她仍旧想透过她,摸清她最深层次的意思。
直到她这样说,“秦家的人,任性不起。”
司浅耷下眼帘,终于了然,眉梢眼角净是讽意,“我和他已经分开了,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她记得,临近毕业时,得知他可能会选择保送B大时自己内心的无助与恐惧,以及背着凛冽的寒风不顾脚伤翻墙进入监控密集的大院寻他时的焦急。
那段时光美好的让她不舍得忘记。
起身冲秦母微微鞠了一躬,当年在司老爷子的生日宴上,很感谢她为自己说话。
秦母轻叹口气,伸手抹去眼角的水光,“请你理解一个做母亲的苦心。”
司浅直起身,她可能永远不会理解了。
她的母亲,把最深沉的爱一并带走,徒留下她静默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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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浅被季泽西拉到办公室门前,他负手站在她面前,翘着好看的眉眼说:“浅浅,苟富贵,勿相忘。”
司浅不明所以,忍住心中的疑惑和他打趣,“不行个大礼对不起我们的关系。”
季泽西弹了下她的额头,“进去吧,李教授在里面。”
“什么事情这么神秘。”司浅边说边推门,看到里面的人时,脚步顿住,会客厅内围坐了不少人,Sion是第一个发现她的人,中国话说起来格外别扭,“Hi,司浅。”
季泽西看她愣住,推了推她的肩膀,还好心的给关上门。
“你,愿意,和我回美国吗?”
Sion没有带翻译,只好用蹩脚的中文勉强交谈,这句话是刚才跟李教授临时学的,断断续续的却无一人打断他。
那个优雅的白人女人,整个人浸在阳光里,伸出修长的手臂做邀请状。
Sion来自美国洛杉矶的舞者,常年活跃在世界的舞台上,现任加州艺术学院的舞蹈系教授,但每年收的学生寥寥无几。
她说,舞蹈属于高傲却甘愿平凡的人们。这句话在舞蹈界内几乎是当做名言传颂。
而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有一天会站在她的面前,顾忌她的感受用自己不熟悉的语言,请求她。
李教授环胸站在一旁,浅笑的等她的答案。
Sion弯着好看的眉眼,是美国人的活泼,耐心的重复一遍,“Do you?”
回应她的是女生坚定深笃的话语掷地有声。
——“Yes,I do.”
站在季泽西的男生被走廊中的大片阴影笼罩住,听到她的回答后,紧绷的肩线终于松懈下来。季泽西从未见过秦砚这般神情,记忆里这个男生,清冷骄矜,浑身裹着逼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些。”
司浅离开办公室准备回宿舍,经过楼梯拐角时被一股极大的力道压制到墙上,随后滚烫的唇舌压下来掠夺去她的呼吸。从起初的奋力挣扎到最后的平息,只需要知道吻住自己的人是谁。
——“秦砚,你别对我这么好,我怕我放不开手。”
——“那就别放开。”
她记得他深沉的黑眸,曈中全是她看不懂的情愫,或深或浅,全能用“疼惜”一词概括。
——“司浅,你惹得麻烦,我不介意再多一点。”
……
额头相抵,他终于放开钳制住她的手,眼角猩红,极力隐忍着,手指摩擦着她嫣红的唇。是独属于两个人的静默,彼此的气息交织缠绕。
他漆黑的眼瞳中全是她能看懂的情愫。
他不想她离开,他的舍不得,他的抱歉。
独自在这条路上踽踽独行许久,司浅看到过最明亮的灯塔,恰时他的眼眸。
她忽然释怀了。
但这种释怀让她胸口微微发疼,像是一根针直入心口,试图寻找她内心最柔软的一隅攻城略地。
她伸手摸了摸他愈发清隽的侧脸,那双悲伤波澜荡漾的眸子正一动不动的凝视她。
“阿砚,放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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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的如此,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