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能坐了,又柔弱地靠进她怀里,没受伤的那边胳膊按着书的一边,指着上面歪歪扭扭虫子似的一行字,要她念出来给他听。
苏童被他惹得实在烦了,一翻白眼,说:“你自己看。”
顾川振振有词:“我又不认识阿语。”
苏童扁扁嘴,梗着脖子照本宣科。
顾川在她眉毛上啄一下:“说中文啊你。”
医生石锐正从外头进来,听到这阵声音,笑道:“苏记者阿语还挺不错的。”
苏童两眼自书上往外一掠,说:“你过讲了,石医生。”
忽地意识到顾川还小鸟依人地被她捂在怀里,苏童连忙将书抽开,将人往外一推,自己忙不迭地站起来。
顾川因这外力身子猛地一晃,扯到伤口,不由“嘶”的一声吃痛。苏童这才注意到他,又连忙扶住他后背,将他缓缓放下来。
石锐道:“你们俩感情真好。”
苏童没理会顾川一脸的警告,说:“可不是嘛,同事之间就该友好互助的。”
石锐直摇头:“得了吧,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有眼睛看的。我也不是什么因循守旧的老学究,国家都提倡了多少年的自由恋爱了,只要男未婚女未嫁,我都一概支持。你们这也算是革命感情了,不用这么遮遮掩掩的。”
方才躺在床上干瞪眼的顾川这时候道:“她个九零后还没咱们看得通达,大概是有点什么别的想法吧。”
石锐说:“看来是还不够努力,没把人给办服帖了。”
话题再深入就越来越往三俗的方向走了,苏童脸皮再厚,到底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顾川不想她太难堪,把这话题打住了,让石锐来帮忙看看他的伤。
石锐拨着纱布瞧了瞧,说:“恢复得挺好,估计再过几天就能下地蹦了。和其他人比,你这伤口一点不算大,也没伤筋动骨,就是血流得多了点。要在国内,给你多输点血,不用折腾到现在。”
顾川道声谢,余光睨到苏童手里方才抓着的那本书,笑了笑,说:“其实慢慢养着也挺好。”
一名护士敲响了大门,喊石锐出来查房。
石锐朝她点头,回身的时候直拧眉毛,对苏童和顾川说:“每天最怕这个了,我这阿语是来前一周突击的,连基本音节都没发好,就被派到最前线了。查房的时候有什么话要交代,英语阿语交替着都不够,还要手舞足蹈,折腾半天才能被人听懂。刚刚听苏记者发音挺标准,你这学了得有好几年了吧。”
苏童说:“我大学本科就是学的阿语,不过上学那会儿天天放羊,懒得很。没学到精髓,就是瞎唬唬外行人的,正宗阿拉伯人都难听懂我的话,我也有许多不明白的,连蒙带猜的。”
石锐莞尔:“你这是谦虚呢,还没来得及喊你给我当回翻译帮帮忙呢,你这就一个劲地把我往外推了。”
话说到这份上,苏童实在是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中国人最难说拒绝,别人一以退为进,就让你更心甘情愿地落入他圈套。
苏童果然踟蹰着:“不然我给你做几天翻译吧。”
石锐不痛不痒的客气:“这太麻烦了吧。”
苏童说:“这几天都是你在帮我们,我都不好意思极了。”
跟出去前,苏童这才给顾川打招呼,他一张脸早黑得像锅底,这时候死死看着她,一脸的“不许去”。
苏童拍拍他前胸,轻声说:“你别瞪我啊,知恩图报,人家给你动了手术,替你取出子弹,还给你安排了这么好一位置的病房呢。我保证去去就回,查完一圈就回来了。”
顾川拗不过她,说:“你不能走太远。”
苏童一吐舌头:“查房,能走多远?”
回来的时候,顾川已经睡了。
搁在他包里的电话正响,挺陌生的一串数字,之前从没看到过,国内打来的。她连忙一边往外走,一边接起来。
电话那头是个沉稳中带着些许沧桑的声音,道:“喂,顾川。”
苏童说:“对不起,顾队他在休息。请问您是?”
那人顿了下,说:“你就是那个苏童吧?”
苏童犹豫着:“是我,您是?对不起,我不太听的出来您的声音?”
男人道:“我是顾建华。”
***
苏童:“……”
男人想想又添了一句:“我是顾川的父亲。”
苏童语气立马增了一分恭敬,说:“我知道的,你好,顾部长。”
顾爸爸有些疑惑:“你知道我?我们之前见过?我并不记得你。”
“对对……不,没有。”
“嗯?”
苏童局促地笑着,心里埋怨嘴笨,道:“我是说我们之前没见过,但我一直认识您,不过也是最近才知道您和顾队的关系的。”
话说的颠三倒四,顾爸爸有些不悦,立马回到正题上来,说:“你们的情况我都听说了,顾川他现在怎么样了?”
苏童说:“好多了。”
“说说看。”
“这次的伤其实不算很重,他本来身体素质又本来就好,所以恢复起来很快,医生说不用几天就能四处走了。”
顾爸爸反问:“他那是枪伤,还不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