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沐起沉默着,忽而哼了一声,微皱的黛眉缓缓松开,端起一侧的杯子。
水面热气袅袅上升,弥散在她眼前,模糊了她的轮廓。
陶有闻看着眼前的人,认识几年了,突然觉得自己对她有些陌生。
她慢条斯理地吹了两下,低头抿了一口。
“这烫口的热度刚刚好。”她浅笑着开口,明明说着不相关的琐事,神情却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认真。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体会白开水的口感?
白水就是白水,难不成还能喝出甜味来?
江恕己急了,两手不停地互相敲着,他刚刚没说,那些个吃里扒外的老头子不只在搞事情,还肖想总裁的位置,要联合逼宫了。
“你去办出院吧。”裴沐起把江恕己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沐沐,你的身体还没好。”看着她眼下的淡青色,江恕己心疼。
公司的事情虽然紧急,在江恕己眼里,裴沐起的身体更重要,他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烦恼啊,这时候溪行在就好了,江恕己开始挠头。
“去吧。”裴沐起对他示意。
陶有闻知道她不会听劝,只好拿起一侧的外套要帮她穿起来。
裴沐起看着他举起自己的外套,莫名想到那些电视剧里让妃子更衣的皇上。
“有闻哥,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这么照顾着。”裴沐起笑了笑。
“溪行不在,我开车送你们去公司吧。”陶有闻说着顿了下,拿起放在地上的鞋子,裴沐起想拒绝,他已经给她套起来了。
“谢谢有闻哥。”
哼,就知道做这种无聊的事讨女人欢心,要真有本事就去解决那些搞事情的老家伙啊。
不喜欢一个人,江恕己是看他哪哪都不顺眼。
知道他们要走,病房里男女老少都很舍不得,裴沐起看着江恕己怀里的一堆东西,有水果点心,还有一个红包。
是一位老太太送的,钱不多,就是一份心意。
说是一种风俗,给出院的人送红包,寓意吉祥。
“要不是知根知底,还以为那是你失散多年的奶奶呢。”裴沐起取笑道。
这不怪江恕己贪人钱财,那老太太一副他不肯收就要伤心落泪的表情,着实让人难以拒绝。
裴沐起不是第一次出入医院,却是第一次待多人病房,那种病友之间从完全陌生的状态到快速熟悉的感觉很特别。
要不是这次的事发突然,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有这种体验。
那个叫陆风的男人,究竟是谁?
坐上车子,裴沐起正准备联络沈文茵,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
一部手机倒不值很多钱,而且已经用了快两年来,主要是里面有很多珍贵的照片,都没来得及备份就这样丢了,太可惜。
幸亏手机设了复杂的密码,信息暂时应该不会丢失,得要先去会所那边找找看,还有那个流浪汉的家里。
想到陆风,裴沐起脸色变得苍白,那天晚上的事情,到底她和他真的那样了吗……
偏头看向窗外,任由阳光穿过树冠投下的斑驳光影打在脸上,裴沐起茫然苦笑,不想接受现实。
几分钟后,裴沐起转身朝江恕己借了手机,和沈文茵通电话,她先了解公司情况,同时布置任务,一路上只有她断断续续说话的声音。
江恕己坐在后面,少有的安静。
他不想打扰沐沐工作,几个月前,裴伯父突然生病,被带到国外治疗,起航集团的事情就落在了沐沐这个裴家大小姐的头上。
在毫无铺垫的情况下就把公司交给她,没有亮眼的成绩也没有强硬的手腕,年纪轻轻的面孔难以服众。
裴沐起急需在短时间内拿出一次漂亮的成绩,来堵住那些质疑她的人的嘴巴。
现在起航最大的问题并不是来自外部,而是那些帮助裴父一起打江山的功臣,那些元老级别的人做惯了领导,哪里忍得了被一个小丫头指挥。
心有不甘,就来事了。
一个两个也就算了,非议本就无处不在,奈何那些人在公司根深蒂固,有很多支持者,给她找了不少麻烦。
挂了电话,裴沐起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扭头看向江恕己。
“溪行呢?茵子说他不在公司。”
按理说她生病住院,武溪行不可能心安理得地在家休息,一直就没看见他,她还以为武溪行在公司。
江恕己一手撑着下巴,吐吐舌,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怎么回事?不许瞒着我。”
“就是昨天,我们去找你,后来走的时候在会所门口被人围攻,小行行为了保护我,受了点伤。”
“被围攻?严不严重?早上为什么不说?”
裴沐起声音越来越低,江恕己知道她要生气了,急忙说:“没事,小行行你还不知道吗?那是超级厉害,一点皮肉伤,就是怕你担心,所以才没过来。”
“你确定?”
“嗯。”江恕己使劲点头。
裴沐起看他没事人的样子,应该不是很严重。
“知道是谁干的吗?”
“都蒙着脸,打了就跑,不过我怀疑是会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