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
柴冠允干瞪眼,“你这个女人……”可她毕竟不是自己手下,他也怕她闹起来场面失控,只能压下脾气:“那,那你明天得给你拍点传过来。”
“看心情啦。”
“……”
果然到了晚上便听见远远地传来鞭炮声,易素将门窗关严实了,又将窗帘拉开一半,“宝宝,等会儿可以看到焰火哦。”
多多歪着脑袋看母亲,他的小嘴边还残留着些许蛋黄末,模样十分可爱逗趣。他抓起小车在桌台上啪啪地砸着,或是摆动肩膀用车轮摩擦着桌面。
替儿子洗了澡后她便开电视调到中央台,喜庆热闹的声音一出来小多多便坐不住了,一个劲地扭着身体,时不时咯咯出声。
易素算着过了十点应该有鞭炮声音响起,但奇怪的是时钟走到十一点半小区里还是很安静。倒是小区外围传来零星的鞭炮声,不过因为隔得远倒也不怎么吵。
她已知是怎么一回事了,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让这些住户不放炮仗。用钱,还是让柴冠允胁迫他们。他惯常用的手段只这两种,再有她想不出来。
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这确实是免了多多一晚的惊吓。她摸着儿子细软的头发,心中百味杂陈。
忽然头顶上炸开一声巨响,她被惊得浑身一颤。被抱在怀里的多多也被吓得浑身僵硬,片刻后嚎啕大哭起来。
八楼上面的天台门一向是没锁的,偶尔会有孩子上去玩,现在听这动静大概是有孩子上去放鞭炮了。
头顶上的爆炸声不断,怀里的多多哭得浑身都颤抖起来。她心痛如绞,又不能冲上楼顶,只好用小帽捂着婴儿的耳朵,竭力拍哄他:“不怕不怕,妈妈在,妈妈在。”可是孩子受惊得厉害,无论她怎么哄也停歇不了。多多哭得声嘶力竭,到后面几乎是在干嚎了,她心如刀割,眼泪也要出来了。
刺耳的门铃声响起,她六神无主地抱着孩子,竟然不知反应。外面的人见按了一会门铃也没等到回应,便直接拍门:“素素,素素,……开门。”
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颤着手将门打开。
他面色发白,满额的清汗,即使柱着手杖她也能看出他的身体明显偏斜且微微颤抖着。见她终于肯开门,他立刻往前一步,堪堪抵在门槛上,“我听多多哭得很大声,他肯定是吓到了。”父子连心,他在听到孩子的第一声哭嚎时便匆匆地赶来。上下百层的楼梯让他的左腿麻木得失去知觉,可身体上的疼痛却抵不过他的心急如焚。
多多这时从母亲的肩膀上抬起头,扭过糊满鼻涕眼泪的脸对上他的父亲。他的眼睛已经哭眯成一条缝,嘴巴张得比茶碗还大,要多丑有多丑。
许慎行只看一眼他的哭相就已经受不了了,可是他没有继续往前,也没有伸出手。他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她们,“素素,他吓坏了。”
她心乱如麻,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他却不知进退攻防。
终于,僵持在孩子发出‘噎、噎’的声音时被打破,他再忍不住地伸出手要抱孩子。她直觉是要躲避开来,可不知为何身体地僵硬得不得动弹。
他终于将儿子抱在怀里,脸颊贴在他湿滑的脸蛋上,巨大的幸福感让他一时间竟然失语。等到找回声音时他便一叠声地哄道:“多多不怕了,不怕了。爸爸在这里,爸爸在这里……”
☆、第四十八章
客厅的玻璃被扔下的鞭炮炸碎了一块,凛冽的寒风灌了进来冷得她打了个了寒颤。原本站在门外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门在他身后合上,穿堂而过的冷风瞬间断了去路。
她不知自己为何要开门,也不知道为何任凭他从自己怀里抱走多多。她本该有敏锐的判断与果决的反应,但是无论身体或是大脑都停顿迟滞。而此时她终于缓过神来,伸手想将孩子从他怀里抱过来。可是多多却是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服,小小的身体趴在父亲宽厚的胸膛上,随着抽噎一下一下地轻颤。
他脸上的焦虑神情一点也不亚于她的,甚至于比她更加惶恐不安。他从未抱过这么小的婴儿,他没有经验因此没把握自己能不能抱好他,是轻了是重了?会不会让他觉得不舒服?甚至他会神经质地想到,自己是不是有可能一个不慎手滑将他摔到地上。抱着各种各样不靠谱的臆想猜测,他用双臂牢牢地将孩子箍在胸前。
他的姿势很僵硬,能看出笨拙的模仿痕迹,被模仿的对象大概是动物世界里的袋鼠妈妈或是企鹅爸爸。
多多哭得精疲力竭,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这无齿之徒一如往常地将眼泪鼻涕口水往自己能揪到的面料上抹,可是抹着抹着就闻到陌生味道。他这才抬头往上看,恰好男人低下头,于是男人的脸便倒映在那双被泪水涤得黑莹莹的眼珠里。
许慎行的呼吸一滞,连心脏都停顿了片刻。不知道多多是否还记得他,记得他曾给过他一辆小车。不,这么小的婴儿哪有记忆,或许他只是习惯性地发愣。
假如他每日每日地在他身边,假如他从出生开始便与他朝夕相处,或许他会对自己亲密,会对自己微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这种看新玩具的目光看着自己,只是带着困惑与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