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凝在她的面上,轻声说道:“你是他的无价之宝。”
她指尖一颤,水杯应声落在水槽中,玻璃杯壁上裂纹横生。她努力镇定,找来报纸将它裹起扔进垃圾桶里。
“你害怕,可你却不走。”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是想考验我话中真假,还是已经放弃逃亡。或者,你只是在预备着,私下早已蠢蠢欲动。”
她克制着自己不将手边水杯砸在他面上,“你说你有十分诚意,我却只听出胁迫。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事不图任何回报,不要任何好处?”
白谨庭耸肩,“我确实有所图。”
她冷笑,“容我厚着脸皮猜猜,你下句可能要问:是否愿意做我的无价之宝?”话说出口已经全身恶寒。
白谨庭挑眉,“你猜对了。”又在她鄙夷的目光中说道:“我也可以猜到你现在心里一定在说:做你的白日梦。”
她不经意地撇了撇嘴角。
他失笑:“我还是……”话到一半便打住,停了几秒后说道:“恐怕我们势钧力敌,谁也占不了便宜。不过就主场来说我依然有优势,你认为呢?”
“人在屋檐下,我不方便发表意见。”
白谨庭离去前深深看她一眼:“你总是这样顽固?即使我的善意有限,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抵住那张支票的诱惑,你实在应该感谢我。”
她没有一丝犹豫地回答道:“我本要感谢你的善心与好意,可是它们眨眼间就不见了。原谅我道谢无门。”
白谨庭拂袖而去。
易素有些懊恼自己的牙尖嘴利。
如果白谨庭被她激怒了而反口将自己咬出,那一切便全完了。可是话出如覆水,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了。
她在白谨庭离去后便立刻关闭店门,挂上休息牌子。家里她早有准备打包好行囊,只等时机到便动身。但实在没料到会是今天,会是这样得来的时机。
她心烦意乱地到家,正欲取钥匙开门时却发现门只轻轻一推便开了。
她心脏狂跳起来。
洞开的房门里依然是那熟悉的家俱物会,但是原本整齐的家俱摆设已经被翻得凌乱不堪,而房间里的衣橱更是被翻得底朝天,她藏在夹层里的所有现金全都不翼而飞。
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全身脱力地滑坐在地上。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发出尖利咆哮,很快便有人闻声赶来,渐渐在她身边聚集。
朱妈很快也来了,见她的模样也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安慰道:“哎呀,破财消灾破财消灾,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她掐她的人中,“好孩子,出个气啊。不要憋着,会憋坏的!”
她原本就精神紧张,又遭遇到这样的意外爆窃,打乱她的全盘计划。怎么能不失望伤心,她愤怒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巧合,还是刻意?
有人趁乱报了警。110赶来时她依然魂不守舍,可等110盘问起来时她却是一口咬定只丢失了衣物。朱妈拍她的手:“不对啊,楼下的陈伯说你刚才一个劲地叫唤着,说没了好几万块钱呢。”她转向警察说道:“她大概是吓坏了,一时记岔了。”
易素此时彻底清醒过来,坚决否认:“没有,我只是丢了些衣服,没有其他损失。”她绝不愿去警局接受盘问调查,“算了,权当破财消灾。算了。”
警察却不这么认为,“个个都像你这样息事宁人,那以后小偷不是更猖狂了。走,去所里做个笔录,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见她面色苍白又梨花带雨状,也有些心软,“打工的赚钱不容易,把罪犯早早抓拿归案,你也能挽回一点损失。”
她态度坚决,怎么也不肯配合。警察有些窝火,“配合调查是公民义务,必须去!”朱妈也劝她,“录个笔录没什么的,你要是怕,我陪你去。”
高度的精神紧张带来无数的妄想臆测,她已是全然失态。可是在警民双重夹攻下无处可逃,她只能一个劲地挣扎。或许是挣扎过度带来了脱力,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耳边的人声也化成一片嗡嗡杂音。
她倒退两步,身体抵在粉白的墙壁上,就这么软软地滑了下去……
☆、第三十四章
她在朦胧中听到身边有人来回走动,轻声窃语。意识逐渐清晰,声音也被慢慢放大。金属小推车车轮滑刮擦过水泥地,吱吱作响
她终于醒来,头疼欲裂。
“可算醒了。”坐在窗边的人声音轻快,“我以为你会一直睡到晚上。”
玻璃反射的光线刺痛她的眼睛,可是她仍努力看向那处。她恍如在梦中,喃喃自语:“是你……”
“可不就是我么。”范卡抓了抓短短的寸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笑容灿烂,“素素,好久不见。”
纵然她是个无神论者,此时也只能将他们的重逢归于冥冥中的缘份。分别近四年的时间,相隔数千公里的距离,他们竟然在这里重逢。
她在不知觉间泪流满面。
“……我这不是休假么,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来看看哥们儿。这么巧,他就分管你那片区的。”他笑嘻嘻地说道,“我看到你的时候可吓坏了,心想我是不是在梦游呢。我当时是又掐脸又掐大腿的,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仔细再一看你还在呢,肯定不是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