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十天半个月,”易仲棠心情舒畅,凭生许多豪气,“或者一年半载也说不定。”许慎行挑了挑眉,“我资历尚浅,能顶上半个月已经谢天谢地。”易仲棠哈哈大笑,“敏言,看你弟弟谦虚的。我看了广益上半年的财报,在原料涨价又市场低迷的情况下能维持收支已不容易,他还能做到盈余。”
“是我运气好,碰上外定的大单。”他从不妄自托大,“否则下场难看。”
易仲棠赞许道:“有运气也得有魄力能成事。你和你姐姐一样,太小心了。”口吻里竟有些责备,“有时候就该放开手大胆地去做,你知道我一直信任你。”
许慎行笑而不语。
许晓安忙说道:“好了好了,在家里不谈公事的。仲棠,你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又对弟弟说道:“你也是,早些休息。”
许慎行点点头,说:“素素晚上没怎么吃东西,我让人做些宵夜送上去。”许晓安点头,“还是你心细,这舅舅当得有模有样。”
易仲棠早已知道自己出国时女儿到公司找妻弟大闹一场,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心头肉,也就没多责备。现在看许慎行的态度倒是完全没放心上,两相比较之下他也有些愧意,“素素年纪小,总有不懂事的地方。你该教的要教她,该治的时候也不要手软。她要是过份,你不必替她隐瞒,应直接告诉我。”
许慎行端着桂花糯米小汤圆上楼,在门板上轻敲两下便听到她暴躁的咆哮,“睡了,别烦我!”门缝里还漏着灯光呢,真是撒谎不打草稿。他加重力道又敲两下,门板内里突地共振一下,像是将电话砸了过来。
他皱起眉来,“素素。”里面死寂了足有一分钟有余,而后便听到她趿着鞋踢踢踏踏地地过来开门。
开了门也没给他好脸色,迳自扭头趴到床上生闷气。他关上门,又将碗放下,“不过是些玩笑话,你还当真了?”
易素呼地起来,“玩笑话?你怎么能听不出她就是在讽刺挖苦我!”要不怎么说她和崔家的那位是死对头呢,话不投机半句多就各自少言少语,她偏偏要来撩她,“她是存心要和我吵架。”
“那后来你和她口角,岂不顺遂人意?”他叹道,“我从不指望你能喜怒不形于色,可至少你做事说话时,要留上几秒想一想。”
她不耐烦,“你又说教。我就是不喜欢被她占口头便宜,凭什么?”见他脸上不甚赞同,又说,“我知道你肯定要说,顾及长辈在场啦、两家多走动要留脸面。可明明是她先不客气的,我何必给她留脸面。都说先撩者贱,她偏偏就爱犯贱。”
“诡辩。”他放弃说教,“好了不说这个,过来吃点东西。”
她只看一眼就嫌弃了,“这么甜,糯米还容易积食。”他哄她,“就吃上两个,垫一垫肚子就好。”她不肯就范,“不吃。”他不再陪她耗时间,“我就放这里,吃不吃随你。”她气急败坏地跳下床,揪着他不放,“不许走。”
他竖起食指贴在唇上,“轻声些,你父亲就在楼下,不怕被听见?”
她满不在乎,“反正他肯定又以为我找你麻烦。”想起之前易仲棠训她的话,不由酸溜溜地,“他倒是护着你。”
“你想让我万劫不复,现在就下去告诉他我们的关系。”他搂着她的腰,手指揉她的耳珠,“分分钟,你都可以置我于死地。”
这话她听得极入耳,“知道就好。”瞬间便将减肥大计健康指南忘得一干二净,“我要你陪我一起吃。”
一直到哄她入睡后他才离开。
其实要走也很不易,她的手死死地攥着他的衣角,稍用劲掰掰她就睁开一双朦胧睡眼,含糊糊地威胁:“往哪儿跑。”他哭笑不得,低声说道:“别闹了。”她哼了一声,毛毛虫一样地扭动着身体,“晚安吻。”
他献吻一枚才得脱身。
她满足地将脸埋进枕头里,嘴角一朵甜蜜的微笑。
虽然易素与崔格格不和,但这并不妨碍易仲棠与崔大中的合作。既然有了生意上的往来,日常的交往便越发频繁热烈。
适逢安省最大的高尔夫球场开业,两家家长便携了妻眷前来。这项运动在推广时冠以‘贵族运动’的头衔,可来的偏偏都不是真正的贵族。
“……最后一任沙皇死去后,俄国便没有了贵族。”崔格格翘着脚点评道,“想在社会主义国家搞帝国主义贵族派头的,可以参照一下动乱年代那些资本家的下场。”
每个家庭都会有个把处于叛逆期的孩子,时不时挑战家长们的容忍度与底线。明明自己父亲就在装作贵族了,偏就要戳破画皮。易素有些可惜崔太太与许晓安去了化妆室,听这忤逆女的狂言怎么会不多长几条皱纹?正在腹诽之际便听见那忤逆女尖着嗓子问从开始便一直沉默的男人,“你说是不是?”
她立刻便沉下脸,眼只斜斜一乜便飞去眼刀数把。
许慎行含笑道,“我对历史不太懂。不过我认为运动和音乐一样是无国界的,也不存在什么高贵和低贱的分别。”
崔格格皱了皱眉,显然对他的回答不甚满意,“在这里打一场球最少烧去五位数,可不是随便什么人玩得起的。”她其实生得更美些,因为母系的维族血统,是以她的美丽中带着一股野性难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