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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饮远未结束,沈夔已被灌醉过去。
    慕容檀正要叫人把他扶下去醒酒休憩,慕容樾却拦道:“我正要回去,阿兄把沈夔交给我,我替你送他回义恩侯府岂不方便?”
    慕容檀犹豫片刻,看着沈夔醉得不省人事,便也干脆应了,左右慕容樾与沈夔无冤无仇,再狠厉也不能把沈夔给如何了。
    **
    入了夜,崔若仙多咳了几声,但许是用了新开的方子,她精神倒不错,拉着沈琬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便催促她往章氏那里去。
    沈琬却不急,道:“祖母睡得晚,每夜定要在小佛堂里念完经书才肯去休息,我便是早去了也是陪着她,还不如多陪阿娘一会儿,等过去祖母那里,估摸着她也要结束了。”
    如此投机取巧之举,作为母亲,崔若仙却一点都没有责怪之意,反而欣慰女儿心思敏捷。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夜也深了,沈琬这才拿了自己要给章氏的新香,只带了丹桂和素娥二人,往章氏院子里去。
    义恩侯府人少,章氏只沈夔一个儿子,其余庶子早就分家出去,而沈夔也才一妻一妾,后来又添了两三个通房,所以底下人丁单薄,一入了夜之后就更静谧了。
    才穿过回廊,月洞门里便有一个婢女迎过来,对沈琬道:“侯爷喝醉了,让姑娘去接一接。”
    沈琬心下奇怪,父亲向来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对家人也不热络,何时连醉酒都要叫人了?
    看出沈琬不信,婢女道:“侯爷怕惊动了老太太知道,眼下就在二门外,姑娘赶紧过去吧。”
    沈琬略一思忖,沈夔喝醉了总要有人服侍,章氏一向是看不得沈夔成日在外厮混的,自然是最好不然她知道,同样的,卢氏那里也惊动不得,她知道了就等于章氏知道了。
    而母亲已经入睡,沈琬更不想沈夔去打扰母亲,所以沈琬想了想,自己过去接父亲倒便宜,到时安排个院子住下,再叫个通房去服侍便罢。
    穿过月洞门就是花园子,再走不久就是二门,沈琬望了望,隐约是有几个人影,想来是沈夔的小厮正扶着他进来。
    大齐民风开放,女子上街走动也不稀奇,只是家里章氏规矩多,一般不让沈琬她们姐妹几个见到男子,只是这般情况下见了沈夔身边的小厮倒也无妨。
    等走近些,沈琬看见沈夔果然是烂醉如泥,几个小厮搀扶着他,他都直往地上倒。
    沈琬正要上前,却被素娥猛地往后一拉,踉跄一步。
    “姑娘不可过去……”
    沈琬站稳回头,又顺着素娥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沈夔身后有一个负手立着的玄衣男子。
    而玄衣男子也正在往她身上看。
    沈琬与慕容樾眼神相对。
    原本沈琬并没有很惊慌,沈夔的友人众多,遇见一二若是自己先手足无措,那反而小家子气了。
    但仅仅是目光相交的一霎那,沈琬看清楚了那双眼睛。
    秾丽中略显妖冶的桃花眼,和她梦里见到的那对眸子一模一样。
    就是这双桃花眼,布满了血色,狠狠地看着梦中弥留之际的她,好似还嫌她死得不够惨,下一刻就要将她从地上刮起来,重新扒皮削骨。
    沈琬后退了两步,一张脸顿时煞白。
    第3章 将要死去的梦中
    梦里她看不清这双眼睛的主人,眼下却终于见到了。
    沈琬几欲夺路而逃,却到底撑住,只是颤抖地扶着丹桂的手,不敢再往前,也不敢看来人,低下头死死地咬着嘴唇。
    慕容樾这时却上前对她一礼,道:“令尊醉得厉害,况且在下也想在府上换一身干净衣裳,失礼了。”
    沈琬抬了抬眼皮子,果然见到慕容樾的衣摆处沾染了污秽,在玄衣上分外明显,想来是沈夔干的好事。
    她却不知,慕容樾是故意与沈夔上了同一辆马车,故意让他吐在自己身上的。
    不过是为了见沈琬一面,让自己知道她确实还存在。
    沈琬听慕容樾这样说,便随手指了个小厮,让他带着慕容樾去附近的空院落里换洗衣裳。
    然后又安排好沈夔,让他的通房过去照顾。
    最后叫来二门外一个管事的,夜里章氏不许外面的管事们进来,这才有了今日沈夔带着外男进了二门却无人安排接应的事,沈琬总不能在这里等着人换好衣服,而且她怕得很,便叮嘱了管事几句,让他赶紧去把人安排好了。
    管事的连连应声,最后又小声问沈琬:“姑娘可知道那是谁?”
    沈琬摇头:“是谁?”
    “是定安王!”
    沈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丢了魂一般,她没再往章氏那里去,仍旧是回了自己的住处。
    慕容樾这个名字对她来说绝不陌生,京城风起云涌,又有谁会不知道他?
    但是这个人,却出现在了她的梦中。
    她将要死去的梦中。
    既然那双眼睛是真的,那是不是就说明,自己的梦也会成真?
    崔若仙已然睡下,沈琬头一次没头没脑地闯入了崔若云的屋子,一头扑到床上,钻进崔若仙怀中。
    崔若仙被她吵醒,却没有责怪她,只是把她搂住,又往沈琬身上裹了被子,轻声问:“阿茕这是怎么了?”
    沈琬摇头,抱着母亲什么话都不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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