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扰乱命数者,无赦。”嘶哑略沉的嗓音,仿佛少年外表下,藏着一个早已苍老的灵魂。
扰乱……命数?
闻黛心下一沉,来不及多想,又见陈伯乾突然弃剑,他完全在以体内灵气互搏,招招狠辣不留情。
“砰!”空气中灵气相撞的声音,闻黛修为不弱,陈伯乾虽差她一截修为,却诡异地没有落下风。
她有所顾忌,两相纠缠,难舍难分。
“咦,伯乾兄?你怎么突然跑……”正酣斗之际,林子里传来其他弟子声音,闻黛分神望去,却见那三名弟子均瞪大双眼,神色惊恐的模样。
“伯乾兄!”最终,她听见顾郊一声尖叫。
闻黛后知后觉顺着他们视线回头,只见陈伯乾被她一招击中,身体宛如断了线的风筝,狠狠砸在树干上,又滚落在地。
他仰躺在地,半睁的双眼流露出几丝不解和难以置信。
闻黛眼神微沉。
刚刚她那招并没这么大威力,何况以他之前所展现的实力来说,完全可以轻松避开。
为何……
三名弟子傻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开口:“闻、闻师叔?”
眼神分明是要她给个交代。
“兹事体大,日后我再与你们解释。”
闻黛收起短剑,迅速从储物袋中取出枚赤红色丹药给陈伯乾服下,她手掌贴于他腹部去探视丹田。
果然……丹田尽毁,不可储气修行不说,若是不能修复,恐怕日后连不会武的普通人都不如。
天之骄子刹那便沦为废人,这种落差几乎能把人压得再也抬不起头。
闻黛避开顾郊三人既忧又急的目光,她不忍告诉他们事实,抿了抿唇,只道:“我先带他离开。”
顾不上三人的疑惑,她直接抱起已经陷入昏迷的陈伯乾,少年虽身躯比她高大得多,但这对修士来说并非难事。
陈伯乾手臂垂下,一道白光悄悄从他心口钻出,又迅速钻进他手腕。
谁也没注意。
*
“药老,如何?”
“废了。”
闻黛闭上眼睛,过了几秒后才睁开,“好,我知道了。”
“可怜哟,丹田毁得一干二净,恐怕连万山宗都待不下去咯。”
万山宗不养闲人,更容不下废人。
陈伯乾服了药,闻黛静静地等待他醒转,他身上疑点诸多,无端诡异。
她仔细回忆之前所窥见的“未来”,发现并无这一事端,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这才是扰乱命数?
“嗯……水……”冰床上,陈伯乾闷哼一声,睫毛颤了几颤后幽幽醒转。
丹田尽毁,也就别提什么辟谷了,他现在和普通人一样,喉咙干烧得厉害。
闻黛倒了杯水给他,她张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只是耐心地等他喝完水。
“为什么?”陈伯乾一杯水下肚,意识稍微清醒了些。
闻黛自然知道他在问什么,于是反问道:“你不记得你做过什么了?”
“记得什么?”
陈伯乾只知道自己在河边撞见她,于是上前打招呼,结果话还没说几句,她却突然动手,招招不留余地,最后一击更是打中他丹田……
丹田?!
陈伯乾想到什么,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他尝试着运气,体内仍有些许灵气残留,可他怎么也控制不住,丹田火辣辣的疼,内里更是支离破碎。
他的丹田……毁了?
他残存着最后一丝希望,“我,我的丹田……”
闻黛垂眸,打破他幻想:“……抱歉。”
空气刹那凝固,仿佛被一层名为绝望的情绪所笼罩。
陈伯乾嘴角抽动几下,眼里似乎氤氲着一层灰蒙蒙雾气,失去了之前光彩,他格外艰涩地开口:“你,先出去,我想静静。”
“那,你好好休息。”
闻黛细心地关上门,她对陈伯乾如同对待自己的弟弟一般,而今这般境界,谁也不愿。
她相信此事并不简单。
“主峰,速来。”闻黛收到师傅玉临的传信。
好吧,恐怕又是来兴师问罪。
她叹气,御剑来到主峰大殿,除了去灵谭帮她收拾残局的宁谷师叔,其余师兄师姐竟都在场。
她不由得想到“三堂会审”这一词。
玉临率先开口:“闻黛,怎么回事?”
“回师傅,弟子在灵谭偶遇陈伯乾,他行事诡异,不由分说便攻击弟子,弟子无奈还手时才不慎将他打伤。”闻黛态度恭敬而有礼,恰到其分地保持着自己作为徒弟的礼节。
玉临眸光一暗,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到底对自己又疏离了几分。
不过面上仍旧淡淡,“对同门弟子出手如此狠辣,罔顾情谊,冰蛟崖思过三日,即刻便去。”
“是,师傅。”闻黛内心毫无波动。
冰蛟崖思过三日,与她所窥见的“未来”情节一致,不过是导致她去思过的原因不同罢了。
“凭什么小师妹去思过?冰蛟崖那般寒冷,岂是师妹一个弱女子能承受的?”纪蜀倒是替她不平。
李牧舫同样皱眉:“师傅,此事定有蹊跷!”
“冰蛟崖思过三日,谁若再替她求情,求情一次,另加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