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时时刻刻记挂着万山宗、记挂着小千峰呢,礼物早已备好。”
闻黛面上浅笑,心中却在惋惜,可惜,这么好的师傅很快就要离她而去,从风光霁月的正人君子沦为道心不坚的疯魔。
真希望……她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嗯。”
玉临声音寡淡,辨不出喜怒。
万山宗乃众多修仙门派之首,其中又以小千峰实力最强,玉临身为峰主,共收了四名亲传弟子,闻黛入门最晚,上头有两位师兄和一位师姐。
“闻黛,你既已回来,可愿替你三师兄带新弟子去灵谭?”
万山宗招收新弟子不论修为,只看你天赋与毅力品性,故许多新入门的弟子实际上连筑基期都未过。
灵谭乃小千峰宝地,里边灵气纯粹浓郁,最适合新弟子修习不过,谭底更是有天穹秘境,所有筑基完成的人皆可进到秘境实战。
闻黛无奈地笑道:“弟子愿意。”
三师兄李牧舫虽生得一副风流多情相,实际每日除了修行便是修行,其余琐事一概推辞不想理会。
带新弟子去灵谭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他定是不乐意。
玉临微微蹙眉,“你……”
“啧,师傅未免偏心,三师弟不愿做的差事怎么就甩给小师妹?”
一道戏谑的声音突兀地在大殿响起,打断玉临。
闻黛侧头,语气不自觉带着几分惊愕:“大师兄?这么晚你怎么在此?”
“这么晚,小师妹又怎在此?”纪蜀似笑非笑,“师傅,这孤男寡女……传出去可不好。”
话里话外,处处藏刀。
玉临淡淡道:“内筑其心,外塑其行,我行得正坐得直,又何惧这些流言蜚语?”
老狐狸!纪蜀在心底暗讽一声。
闻黛却很是赞同:“正心正言正念正行,才能正道!修仙之人当以大道为先,哪顾得了什么儿女私情?”
她顿了顿,揶揄道:“大师兄莫不是有了心上人?”
不过想也知道,这心上人师姐无疑。
“没有!”纪蜀对上她含笑的目光,突然有些狼狈地扭开头,又哼,“他李牧舫不愿做的事,凭什么甩给小师妹?”
“权当替师兄分忧了,何况,既承了新弟子们一句师叔,也要有一番作为才对。”
纪蜀压低了嗓音,嘟哝一句:“我就是不想你去嘛……”
新弟子多以男性为主,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他……他他就是吃醋不行吗?
她这么好脾气,又温温柔柔,指不定引来多少“白眼狼”呢!
他声音模糊而低,闻黛尚未听清:“什么?”
纪蜀:“无事。”
而玉临指尖轻轻蜷起,似乎一直在隐忍着什么,他眼神沉寂,神情带着股苍凉的晦涩。
闻黛不是傻子,她自然觉察到师徒二人间的几分火药味,一想到她之前无意间窥见的全师门修罗场画面,师傅不像师傅,弟子不似弟子,她顿时头疼。
再想想最后她惨死的结局,更加郁闷。
所谓情爱,真是磨人。
幸好她修了无情道,恐怕直至道成飞升都不会爱上任何人。
*
李牧舫得知是闻黛去灵谭后,第二日一早便在她院外等候。
“师妹,我……”他像是突然被人扼住咽喉般,声音戛然而止。
闻黛揉了揉眼睛,半靠在虚掩着的房门上,“师兄?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刚起床还未梳妆,白皙的脸颊只染上一层天然的红晕,长发微显凌乱,里衣外只匆匆套了件外衫。
像只可爱的猫儿,温柔无害地向人类展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李牧舫眼神东看西看,就是不敢去看她:“你,你不必替我去灵谭,我会自己、自己去。”
“可我已经答应师傅了。”
“……抱歉。”
刹那,李牧舫仿佛一只惨遭主人抛弃的大狗狗,整个人瞬间颓废,眼神都黯淡无光了。
“师兄大清早便扰人清梦,原来是为这事?”闻黛无奈地笑,“师兄妹之间本就该互帮互助,师兄这么见外,倒让我伤心了。”
连看都不想看她,可不是伤心吗?
“不见外。”李牧舫嘴笨,与他外表极不符合,半天才呐呐蹦出这么一句。
“那么,师兄就不要跟我客气啦,如果仍过意不去的话,就拜托师兄下次与我论剑时不要有所顾忌。”
闻黛眯起眼睛,唇边小小梨涡若隐若现。
李牧舫也被她笑容感染,柔声道:“好。”
等送走三师兄,闻黛才打着呵欠慢慢梳洗,虽然她早已是元婴修士,睡眠可用纳气吐息代替,但凡人出身的她还是习惯每晚小睡片刻。
灵谭外,五十名新弟子已全部集合完毕,各个身穿蓝白色道服,腰间佩戴一枚月牙玉饰,级别越高,玉饰越精美。
看守灵谭的弟子见到她,捏诀解开灵谭的禁制,“师叔,灵谭内物品已准备就绪。”
“好,辛苦了。”
闻黛不多言,带着新弟子进入灵谭。
灵谭四季如春,周围被群山所叠叠环绕,中间便是如明镜般平整无波的灵谭表面,冒着丝丝缕缕的白气,柔美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