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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了一下, 陈力征又对着杨健康和钱丽芳道:“你也别觉得我吓唬你们, 胜利是团长,还是一级战斗英雄,是部队重点培养的干部,况且他的父母都是烈士, 现在他唯一的家人在后方出事,只要他开口,部队肯定要问后方问责,到时候别说你,就是我这个厂长,上头的一些相关领导都要倒霉。”
    “陈厂长说的不错。”杨主席又接着道:“所以趁着双双现在还愿意和你们私下解决,你们该答应就答应,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你们也不想想事情都这样了,就算你们不答应断亲又怎么样,难不成还能指望这次的事情过去后,双双还能像以前一样孝敬你们,青天白日的做什么梦呢!”
    钱丽芳平时再会算计也只限于家里面的那些,对外面的事情并没有懂很多。
    陈力征和杨主席都这么说,她确实害怕。
    但她又担心这两人是故意吓唬她的。
    毕竟陈力征和闫胜利关系好,杨主席也一直看不上她的样子,故意帮杨双双也不是没可能。
    钱丽芳一时间心里面有些犹豫不决。
    倒是杨健康耸拉着脑袋道:“要不断……就断了吧。”
    “你知道个屁!”钱丽芳知道今天这一出她肯定里子面子都没了,也就没客气地冲杨健康吼了一句。
    杨健康同样心里不舒坦。
    他害怕陈力征他们是因为他们是领导,尤其是陈力征还是钢铁厂的厂长,算是掌握他的工作大权。
    万一陈力征一个不顺心给他调到别的工资低的岗位怎么办?
    他愿意在陈力征的面前认怂,但不代表他害怕钱丽芳。
    尤其是在钱丽芳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后还来冲他发脾气。
    杨健康当下脸色一拉,“我不知道你知道,那你说咋办啊!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你倒是开口啊!要不是你成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能有今天的事,双双能嚷嚷着和我们断亲,我这辈子真是瞎了眼才娶了你这个黑心的女人!”
    “我惹出来的!”钱丽芳没想到杨双双那里还没搞定,这边杨健康倒是和她翻脸了,又气又急道:“我算计的,你说的倒是好听,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算计就能成吗,你少在这儿装什么都不知道,她每个月交上来的那些钱可都是我俩一起收的也一起藏的,你现在跟我说是我算计,杨健康你要不要脸?”
    杨健康当然要脸,但他也知道今天过后他肯定没脸了,忍不住也跟着吼道:“是,我是想着钱,谁不爱钱,但要不是你要害双双肚子里的孩子,能有今天的破事儿,我就是爱钱我也没想过害自己亲闺女亲外孙!”
    “你放屁!”钱丽芳不明白怎么杨健康也以为她要害杨双双肚子里的孩子,顿时气得破口大骂,“我都说了不是我,我没想害她的孩子!”
    杨健康反吼:“不是你是谁,这个家都是你在当,你不开口,谁敢这么干!”
    钱丽芳:“……”
    钱丽芳气死了。也总算知道什么叫百口莫辩。
    她更没想到的是一起过了大半辈子的男人居然也这么想她。
    钱丽芳眼前发黑,咬牙正欲开口,杨双双就道:“别吵了。既然你们不想断亲,那就继续报警。”
    “不行!”杨健康抢在钱丽芳前面开口:“我答应你断亲。”
    杨双双没理他,而是看向了钱丽芳,显然是在等钱丽芳的意见。
    钱丽芳见状咬牙,杨主席又在一边凉凉开口道:“你想清楚了,断亲还是报警。要是断亲,今天这件事解决了就算完了。要是报警,陈厂长刚才也说了,闫胜利最迟初三就回来了,现在可不比以前了,双双现在不站你们这边,闫胜利自然也不会把你们当亲人。到时候他要是一时生气做点什么,别怪我们帮不了你。”
    杨健康陡然想到了闫胜利高大的体格和冷硬的脸,整个人倏然抖了一下。
    “断亲,我说了答应断亲!”杨健康叫道。
    杨主席就看向钱丽芳问道:“你呢,你怎么想的?”
    杨健康又抢在钱丽芳之前开口道:“她要是不答应我就和她离婚!”
    “杨健康,你这个混蛋!”钱丽芳大叫,实在没想到杨健康这人这么下作,现在连离婚都能吼出来了。她一时气急,上去就挠杨健康的脸。
    杨健康也一肚子火气,不像平时愿意饶钱丽芳,当先一脚踹在钱丽芳身上。又想到今天的事情都是她惹出来的,以后不仅要被人瞧不起,每个月的七十多块钱也没了,更是怒火中烧,又抡起胳膊打了她好几个巴掌。
    钱丽芳打不过杨健康,一时间悲从心中来,嚎啕大哭,骂杨健康没良心。
    杨健康又要动手。
    杨主席头疼。
    虽然她一点也不心疼钱丽芳,只觉得她活该,但她身为妇女主席也不能让人在她眼前殴打妇女。
    杨主席皱眉吼了一声,“够了!没完没了了是吧!”
    又冲着杨健康道:“还有你杨健康,你知不知道殴打妇女是犯法的,你要是觉得过的太舒服了,我现在就带你去妇联好好学学什么叫做尊重妇女!”
    杨健康本就窝里横,闻言登时一怂,陪笑道:“杨主席,我这不是看她一直闹腾着不想断亲嘛。”
    “那也不能随意殴打妇女!”杨主席没好气道。
    杨健康又继续陪笑,“是是是,我记住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杨主席摇头,不相信杨健康的话,但她现在也不想管这些,只想快点处理了杨双双的事。
    杨主席就道:“不是说断亲嘛,赶紧快点办了,大过年的,不想过了是吧。”
    “是是是。”杨健康又陪笑道:“那您说咋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写断亲文书,一并把该给双双的都给了。”杨主席没好气道:“怎么,不舍得那些钱了,想吃枪,子儿了?”
    杨健康当下摇头,“不不不,我这就给,这就给。”
    尽管杨健康心里滴血,但为了保住命,不得不去找钱。
    杨主席又看向陈力征道:“断亲文书就我们帮着做个见证吧。”
    陈力征自然没意见。
    于是,陈力征他们帮忙清楚来一片干净的地方,又把翻到的桌椅板凳摆好,开始帮着写断亲文书。
    等写到钱的那一项时,陈力征对着杨双双道:“双双,你自己算算这些年你一共被骗了多少钱,我们好帮你填上数。”
    杨双双点头,就开始道:“我和闫胜利结婚的时候他给了三百八十八的彩礼,三转一响,其他的我记不得的就算了,但他走的时候又给了我三百块钱,这些东西,除了手表还戴在我这儿,其他全被要走了。”
    “嘶!”
    外面一阵吸气,暗自算了算,这就已经上千了。
    杨双双又道:“我们是六三年的八月十三结的婚,从六三年的九月开始算起,闫胜利一个月寄给我五十块钱和两整工业券以及一些粮票布票,我一个月工资二十八块六,每个月上交二十五,一直交到现在,一共是五年零四个月,我们一个月交七十五块钱并一些票,一共交了六十四个月,一共……”
    杨双双心算能力还不错,但她不能直接说出来,就故意等了一会儿。
    果然,人群中自然有人接口道:“七十五乘以六十四,六七四千二,五六三十就是三百,四个七十五也是三百,一共是四千八百块。”
    陈力征他们是用笔算的,随后点点头道:“确实是四千八百块。”
    “那加上之前说的彩礼那些呢?”杨主席就道。
    还是之前算账的那人接茬道:“缝纫机和自行车基本都在一百五,那就是三百块,收音机大概四五十块钱,就算四十也就是三百四,再加上三百和三百八十八,一共是一千零二十八块,这一算就是五千八百二十八块钱!”
    外面热闹了:“我的天,还真是五千多啊!”
    有人撇嘴:“这只是钱,还没算票呢,就不算粮票布票,两整张工业券有多值钱你们不清楚,他们给了六十四个月的工业券,那就是一百多张,这不算钱啊。”
    “对,还有闫胜利每次回来肯定也给还会带东西带钱,那些肯定也算上。”
    “嘶!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也太多了。”
    “看着多,但也是好几年聚起来的,真要这么算,咱们哪个家庭不吃不喝也能聚起这么多,只不过都用在平日里开销了。”
    “你这一说倒也对,那这样说起来,杨健康自己拿八级工资,一个月一百多,他家其他人也都有工作,一个月都有三四十,这样加起来他们一家一个月怎么着也能赚四百块,实在没必要贪双双的。说句实在话,钱再多能有个在部队有本事的女婿靠谱?你就说那工业券,咱们一个月才领个十分之一二张,一家人聚一年也不见得能聚几张,人家一个月都能给两整张,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都不用说,他们这一闹,完全鸡飞蛋打!”
    可不就是鸡飞蛋打嘛!
    杨健康心里滴血,但事情到这个地步,他就算再滴血也不敢再闹什么。
    就连之前一直哭骂杨健康的钱丽芳也不哭不骂了,跟在杨健康的屁股后面进了屋里面。
    两个人在屋里巴拉半天,杨健康几乎是哆嗦着捧着装钱的盒子出来的。
    所有人的视线移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杨健康的手上的盒子。
    其他的杨家人,还有门外的围观群众也都是一样。
    众目睽睽,都在等着杨健康开盒子给钱。
    一秒,两秒,三秒……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杨健康一直手抖,打不开盒子。
    杨主席见状叹气道:“行啦,再墨迹也没用。”
    杨健康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打开盒子。
    里面的钱有零有整,堆叠了不少,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看。
    只有杨双双垂着眼睫,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别人没听见杨健康和钱丽芳刚刚在屋里墨迹的什么,她却一清二楚。
    当然了,这俩人很快就会知道什么叫有苦说不出。
    杨双双饶有兴致的等着杨健康数钱数了半天,总算把那个破盒子里面的钱算清楚了。
    一共一千两百三十三块六。
    杨健康抖着手把钱盒子往杨双双面前推,颤声道:“双双,家里现在就剩下这些钱了,再多,我和你妈真就拿不出来了。”
    “就这么点?”不等杨双双开口,杨主席就说话了。
    她皱眉看着杨健康和钱丽芳道:“这些年光现钱你们就收了有六千,怎么可能就剩这么点,少给我耍心眼!”
    杨健康就低着头说:“真就剩这些了,我们这一大家子开支,这么多长嘴,总不能一点钱都不花吧。”
    钱丽芳也跟着道:“对啊,这么多大人加上孩子,十好几口人,一天光吃粮食都要十几斤,每年的衣裳鞋袜,针头线脑,平时看病吃药,孩子上学,走亲访友,哪哪都要花钱,杨主席你也该知道这些的啊。”
    杨主席冷笑,“那感情你们家一家人的花钱就靠双双每个月交的七十五,其他人的工资呢?刚才谁算的来着,你们一家人都有工资,一个月加起来少说四百,一年多少?”
    “一年至少四千八百块。”立马有人接茬。
    “那你再算算六年多少。”杨主席又道。
    那人嘴一张就说:“四六二十四,六八四十八,一共两万八千八百块钱。”
    杨主席就说:“你们一家近乎三万块钱,加上双双的六千,你们家能耐啊,平均一年下来要花六千块,你糊弄鬼呢!”
    陈力征的脸也一拉,“都什么时候了还给我闹,要是不想给就算了,趁早报警,没人一直陪你们耍猴戏,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难看呢!”
    钱丽芳立马就开始哭穷道:“真没了,真的就剩下这点了啊,再说我那儿子儿媳妇的钱也不归我们俩啊,这些年家里花的钱可不就我们两个老的出的,真就剩这些了。”
    杨健康也道:“我们也不知道咋花了那么多,但真的就只剩下这些了,你们要是不相信,我可以让你们搜,真没了,都这个时候了,我哪敢还糊弄啊。”
    又看向杨双双道:“双双,你不当家不知道家里就是喝口水都是要钱的,你平时吃的,穿的,用的,光一样看着少,但加起来就多了啊,我知道你……”
    “不用说了。”杨双双能猜到杨健康要说的无非就是她和小招娣平日花销也不小,加上他们生养她一场,没功劳也有苦劳这样的话,想让她心软,也让周围的人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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