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修良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回来几天了,忙着汇报工作,今天刚刚有空。”
两个人寒暄了一阵,欧修良就约她一起喝茶,李渡答应了,不过告诉他要晚一点到,毕竟不能拎着内衣袋子去和人喝茶吧,得先把东西放回去。
欧修良说没关系,他也会晚点到的。
欧修良打电话的时候,其实人已经在茶楼了,他点了君山银针,看着细长的茶叶在在水中三沉三浮,水色渐渐由透明变成澄清的黄白色,他陷入了沉思。
欧修良刚认识李渡时,她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法语导游,他已是前途似锦的外事办秘书,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有一次因为市里有接待任务,来的考察团人数众多,翻译不够,有人向他推荐了李渡。他看了照片:鼻子直挺,眼神倔强,乱糟糟的卷发,不服气的东翘一绺,西卷一圈,好像高中还没毕业的学生!
他问道:“行么,别搞砸了!”
推荐的人也有些犹豫,“听说还是可以的,你先试一下,不行另外再找呗!”
李渡被叫了过来,穿着一条牛仔裤,白色的运动外套,比照片上还像学生,他暗自摇头,只能是死马当做活马医,让另一个老翻译现场试一下,他坐在旁边当监考官。
李渡和一般女孩子清脆的声音不同,她的声音略有些低沉,带有磁性,很舒缓,刚开始可能有些紧张,翻译提问的时候,她会偏着头思考一下才回答,渐入佳境之后,就说得非常流利,带着微笑,浑身散发出自信跃动的光芒,欧修良只懂一点点法语,但即使是这样,他也知道,这是捡到宝了。
李渡面试完后,欧修良让她在门外稍等一下,老翻译对他说道:“不知道这个女孩子是不是在法国学的法语,发音几可乱真,语感相当好,反应也很敏捷,做现场翻译再合适不过了!”欧修良从椅子上站起来,说:“好,那就是她了!”
李渡没有辜负欧修良的慧眼,外出考察时,她知识面宽,发音精准,再加上翻译技巧娴熟,意思表达清楚,获得了客人的称赞。考察结束的时候,欧修良把钱装在信封里给她,过了一会儿,她打电话来:“欧秘书,那个,我来之前说的是三天一共六千块钱,可是你给了我一万,我…你…是不是拿错了,我给你拿回来!”
欧修良笑了起来,他逗她:“嗯,可能是装错了!”
电话里的李渡好像松了一口气:“我猜也是,你在哪儿,我给你送过来吧!”
欧修良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情也跟着阳光在流淌,他唇边露出微笑,说道:“我逗你的,那四千是你的表现好,额外奖励给你的!”
李渡将信将疑地说:“是这样的啊,可是…这样…不好的”
欧修良说:“没什么不好的,以前借的翻译也这样,会额外有一些奖金的。”
李渡长长地“哦”了一声,
欧修良诱惑道:“比你带团好吧,下次有这样的差事我还叫你,好不好?”
“可是我老出来,公司会不高兴的呢!”
真是个傻孩子,她公司的老板能用她攀上外事办秘书,心里不知道有多荣幸!他故作沉吟:“嗯,是影响你带团了,不过没关系,我和你们老板说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李渡认真叮嘱道:“那你以后要提前给我说,要是公司已经排上团我就不能出来了!”
欧修良忍着笑说:“好,我一定提前说!”
他自幼受舅舅吴庆声的影响,见惯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毕业后便进入官场,宋长胜对他又耳提面命,所以他表面看起来开朗热情,实际上谨慎冷漠早已浸入了血液。
李渡的单纯不世故,像是一阵清新的风,吹进了欧修良快要窒息的胸怀,他开始渴望和她见面,只要需要法语翻译就给她打电话。后来知道她会打球以后,更是时时约了一起打球。
每多见一次面,就多一分欣赏,多一分爱慕,他需要很努力,才能压制住自己的情不自禁。可他不能随便结婚,他是吴庆声和宋长胜下了重注的人,他的妻子,未来要和站在他一起,庇护宋家和吴家,而李渡,不过是一个毫无根基的外来小导游,怎么入得了吴宋二人的法眼,进得了欧家的门?
再加上他对李渡多次的试探,她好像也没有反应,到底是不懂呢,还是装不懂,他不知道,他拿不准李渡,她有时看起来不谙世事,有时又长了一副玲珑心肝,这样的李渡,让他拍不得,打不得,好几次,他真想一头挑明算了,问一句,“你爱我么?如果你爱我,我便着手安排,想尽办法也要和你在一起!”
这样的话,几番到了嘴边,最后又咽了回去,无声无息地沉没在心底,他不敢,也不能如此的任性,更怕她无情的拒绝,欧修良索性到美国去进修一年,希望能缓解焦虑的情绪,在美国的一年,他就给李渡发了几封邮件,谁知道,李渡也只回了几封邮件,真是个冷心淡面的人哪!
他回来了,故意憋了好几天才打电话给她,她说会晚到,他已迫不及待地等在这里。
李渡一进包厢,就看见欧修良已经端坐在座位上,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杯子里的水都喝了一半了。
李渡坐下来,抱歉地对欧修良说:“我买了点东西,先拿回家了才来的,路上又堵车,让你等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