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心中说不上是何滋味,只道晋南王不是良人之选。他既早已心有所属,那也该早早说开了,免得自己又要凭白枉死。
上辈子嫁给李修祁不过大半载,便落了个香消玉殒。说来,她和李修祁相处的时日也并不算多。李修祁在军营里的时间比在府中可是长多了。
先前她不明其原由,如今和宫中慧贵妃的传言两相结合,倒是说得通了。
苏窈抬了头,她见李修祁有些像见了猫的老鼠,总是战战兢兢的。
“七王爷。”苏窈嗓音甜软,屈膝行礼。
她摸不清李修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苏窈比上辈子更加怵李修祁,根结在男人造反时那修罗样子给她的印象太深。落在心头怎么都无法抹去。
知道了李修祁心中有人,苏窈着实松了口气,又生了些小女儿家的委屈。想必是老天怜她,给了重来的机会,她是定要好好抓紧了。再不愿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苏窈虽行事天真了些,但她落水之事,分明是有人陷害与她,特意将她引到了湖边。
她年幼体弱,自小就养在深闺,哪能得罪到什么人?左右离不开李修祁。
苏国公府被抄家多半也是和李修祁有着层姻亲干系,才遭了鱼池之殃。
李修祁见着苏窈胆怯的模样,像是被羽毛扫了下心尖,有些发痒。可苏窈的疏离让他心头横生了些许戾气。
苏窈被李修祁盯得有些惶惑,垂着头,捏着衣袖显出几分无措。
“王爷若是无事,苏毅便就此拜别。”苏毅适时出了声,打破了苏窈的尴尬。
李修祁状似无意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袖,微垂了眼收回目光,与苏国公叁人作别。
苏窈席上喝了些果酒,一双杏眼儿尤为招人。蒙着水雾,像是笼了烟雨的远山青黛。
李修祁站于廊道,负手驻足。深邃的目光落在苏窈纤瘦的背影上头,泄了几许侵占欲出来。
入夜,苏窈睡得有些不大安稳,她拧着一对儿黛眉。在床榻上翻了几次身,一下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又做梦了,梦里的是李修祁的那双眼睛。
黑漆漆的,一直盯着她,苏窈壮着胆子上了前去。
小心翼翼的喊了声李修祁,那双眼睛却是越来越冷,像要吃人一般。苏窈一下便被吓醒了。
她手脚冰凉,额上都出了层冷汗。
那男人便是在梦里都不叫她好过。
……
次日,苏华章想着让苏窈松快松快心情,给她带了一只纸鸢回来。
是只海东青,做的十分逼真。原先苏华章看中的并不是这海东青,是只蝴蝶,颜色绚丽多姿,做工十分精巧华美。
老板却和他说这纸鸢早有人定下了。他追问是谁定下的,好前去商量。这老板却是像锯了嘴的葫芦,死活不愿说。
“公子不若看看其它样式的?”
苏华章看中了这纸鸢,是想送给苏窈的,他说付双倍银子,这老板也不肯卖他。跟那茅坑里的石头没多大两样,臭硬得让人直冒心火。
苏华章心知这纸鸢是买不到了,退而求其次的看起了其它样式来。
他绕着店子走了两圈,还真叫他看中了另外一个。就挂在二楼靠近栏杆的东墙上。
一只振翅飞翔的海东青。
这海东青雄姿勃勃,眼神凶猛傲气,携着一股猛禽的凌厉气势。极是生动。
半刻钟后,站在店铺门口的苏华章,看着手中的纸鸢,又想起苏窈的娇美样子,顿时有些头大起来。他一时鬼迷心窍竟真将这海东青买了下来。
回了府中,将纸鸢拿了给苏窈。苏窈摸着手中的纸鸢笑的眼睛微弯,月牙儿似的,覆着雾气的瞳仁都有些发亮。
她年纪再小些时,只能坐在一旁看自己的哥哥姐姐玩闹嬉笑。要说羡慕吗?
自是羡慕的。
可苏窈身子太差,稍有不慎就因吹了风发起热来,只能在榻上躺着。吃着苦的叫人心口泛酸以至于咽不下去的汤药。
平日里,苏窈只能看些书打发时间。那些个才子佳人,风月笔墨她也没少看。除了柳玉,旁人也不晓得她在看这些歪诗熟话。也不知她的那些父兄阿姊见了,会做出何反应来?
苏窈那会还小,搬了一把小藤椅坐那儿,除了柳玉也无其他玩伴儿。就眼巴巴地看着这些人嬉闹着放纸鸢。
苏窈面色雪白,抿着红润的小嘴儿,浑像个玉娃娃,瞧着实在可怜。
苏清平往苏窈那看了好几眼,心中不落忍,也没他叁姐的定力好,伸了手招呼着苏窈过去。
“窈窈愿不愿意和四哥一起放纸鸢?”苏清平见着苏窈眼里渴慕的目光,心中软成一团。
本是玩闹的年纪,苏窈却连府门都未曾出过。六岁的苏窈看起来比同龄人小了许多,娘胎里带的不足之症,终日离不得药膳。之后年岁长了些,身上更是常年带着人参养荣丸。
庆幸的是苏窈生在了公侯富贵之家,才养得住人。